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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這些新的財源成為朝廷財政度支的重要組成部分,那麼自然不允許當中存在的太大的變數。
李隆基近來也在思忖這個問題,假使易地而處,他若是政事堂執政官的話,面對這樣的財政狀況,首先需要做的便是儘可能的杜絕這當中所存在的各種變量,保持商貿環境的穩定,用新的尺度標準去度量監管,儘量控制住這當中因人事而產生的波動。
如此這一部分收入才能成為朝廷財政的重要部分,一個國家的財政狀況當然不能出現三更窮五更富的劇烈波動。
若朝廷連這種掌控力度都做不到,那這一部分財源終究只是無根之水,即便一時水漲可觀,但終究不能維持長久的豐沛。
所以未來這一年乃至接下來數年,朝廷的工作重點都將會是與這當中諸多變量進行博弈的過程,各種監管的力度也必然會逐步的加強。
想要在這當中謀取利益,最好還是能夠深入了解朝廷的政令變向,若不巧站在了對立面上,極有可能就會被無情的碾碎。
對於他們這些宗室親貴們而言,想要在這過程中違法套利,所招致的懲罰甚至可能還會超過私自蔭蔽民戶佃農。
畢竟是一個新的監管領域,想要形成長久的震懾,必定需要剛猛嚴明。若還覺得會像以往那樣有著頗大的枉法空間,現實可能會非常殘酷!
聽到李隆基這麼說,太平公主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似乎的確被說中了心事。
但她並沒有就自身問題繼續說下去,而是望著臨淄王話鋒一轉,繼續說道:「若果然如三郎所言,那你所在光祿涉事頗深,三郎你供職此司,想難獨守清白吧?」
對於這個問題,李隆基也感到有些愁悶。
他並非短視之人,加上職任上的經歷並不豐富,心存敬畏下並沒敢深涉其中、上下其手,唯一能被拎出來說道的只是借職務之便幫了太平公主的買賣一把,而且因為當時求好心切,若真追究下來的話,難免會有瀆職之嫌。
除此之外,便是王仁皎這個門下了。雖然勾院設立之後,他便仔細的追問了王仁皎一番,計點了一下所受贓錢,並在勾檢過程中通過一些途徑補回,儘量消除王仁皎的主守責任。
但王仁皎所交代的是否全部,李隆基卻是不能確定。王仁皎這個人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短視,沒有什麼大局觀,否則不至於在追隨聖人多年後半道相棄,以至於落魄坊中。
雖然李隆基一再強調事態的危險性,但王仁皎未必能有清醒的認識。加上他本身也需要一定的活錢用於維持生活並交際,可能還有一部分收入被隱瞞下來、沒有被提及。
但只要不是盜取公庫的錢帛,受財於民間問題也不算太大。
眼下朝廷只是盤問諸司事員,對民間的商賈尚未涉及,而且商賈人數眾多且活動性強,只要不是主動的檢舉揭發有官員受財索賄,朝廷要完全追查起來也非常困難,有司也不會完全著眼於王仁皎這個並不起眼的下司卑員。
「煩惱當然是難免的,午間退朝還剛剛前往大理寺推院接受盤問,年節前後都不能放縱遊逛,需在坊邸等待後續追問。」
被太平公主問及,李隆基也並不掩飾他的苦惱,轉又半真半假的嘆息一聲:「終究此前事程安排有誤,若在入展會之前,姑母能疏通人情,將葡萄釀定作禁中貢物輸入宮中,那此前布計可以更加的從容,事後也不愁追查審理。」
「終究不像旁人親密侍奉,有好人智者貼身的提點!」
講到這一點,太平公主便忍不住紛紛言道,她是因此聯想到李學士家香料產業提前納入貢品之中,雖然白白供給了幾十石的上品香料,但之後銷售火爆,哪怕溢價再高,都不會有以次充好的指摘。
更不要說之前上官婉兒又搞出一個鑒香會的會籍售賣,單此一項據說便收得活錢上百萬緡,讓時流驚羨不已又嫉妒有加,當中自然也包括太平公主。
李隆基聽到這話不免有些好奇,他是因為今日朝會賜物不乏民坊產出才聯想到這一點,覺得可以作為一個補救的方法,聽到有人已經先行一步似乎還是太平公主認識的人,便微笑問道:「伴著大勢行走卻能事半功倍,何人能夠深悉朝情、搶行一步?」
太平公主搖搖頭、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她雖然不爽那對姦情男女,但也不會浪言泄密。
略作思忖後,她才又指著李隆基說道:「想要擺脫這些煩擾,並非無計。我等宗家近員,行事本不必完全恪守律令為準,畢竟法典之外,還有人倫情義可恃。
三郎若不願久系推案刑事之中,不如即刻便開始議婚的程事,生人諸事,莫大於此,刑司即便再怎麼嚴厲追索,不至於連這種大喜事都要干涉打斷。」
講到朝情大事的感知與判斷,太平公主或許不及臨淄王這樣敏感準確。但她能夠從波詭雲譎的武周舊年走到如今,除了來自母親的庇護之外,自身也並非一無是處。
太平公主的最大稟賦,就是能夠將再大的事情都轉變為家長里短從而加以應對。臨淄王有無監臨受財,她並不清楚,但既然眼下交情尚可,也不吝於稍作指點,且這本來就是她的打算。
「男大當娶、女大當嫁,此時論婚,並不突兀。能夠讓三郎你免於刑司的追問,即便之後還要難免補問,但婚程走完之後,想來也已經有了已經問斷結案的前事作為參考。屆時再作供述,輕重取捨可以更加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