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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衙諸衛採風如何?」
宰相那裡不配合,武則天也只能選擇迂迴突擊,如果南衙諸衛可以拉到足夠的支持,即便政事堂不通過,也可以先將兵員、器杖組織起來,造成既定事實之後,再與政事堂交涉名號問題就簡單得多。
「日前三思往見丘神勣,以此言之,至今都還沒有確鑿回話……」
武承嗣又說道。
武則天聞言後臉色更加難看,冷哼道:「老奴真要攬權入私?」
武承嗣則皺眉道:「他應是懼怕有此一退,或將為南衙群聲眾討,因此不敢點頭髮聲。」
自高宗一朝以來,諸州折衝府便士籍缺額嚴重,番上兵數逐年遞減,再加上對外征戰戎事沉重,往往一出便是數年之久,即便獲功往往也難如數兌現,府兵厭戰情緒很高,逃籍情況也越演越烈,以至於後來征戰選募健兒比例越來越高。
此前韋待價西征,是從垂拱三年就在準備的大事,到如今才能正式出戰。武則天之所以再派薛懷義,也是存心將兩京並河南、河北等諸州軍事作一次規整。
兩路大軍離開後,南衙諸衛除了親勛翊三府之外,也是幾無番上軍士可用。但這當中金吾衛又是一個例外,由於還負擔著城防重任,所以左右金吾衛所統諸折衝府並沒有納入此番出征的徵發序列中來。
也因為這一點,左右金吾衛在如今南衙軍事體系中職權尤重。這其中右金吾衛大將軍由邊地羈縻州胡酋遙領,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的表態對於這件事便顯得尤其重要。
這也是武則天刻意營造出來的一個局面,如今神都城最重要的兩股軍事力量便是南衙金吾衛與北衙御林軍。就算宰相仍存意掣肘,也很難引用南衙軍力。丘神勣素來又是她的心腹,可以說目下的神都城內,武則天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可是武則天卻沒想到,事情居然在丘神勣這裡被卡住了!
雖然很明顯百騎的擴建就是在侵奪南衙的宿衛軍權,但這肯定不是丘神勣阻事的原因。
畢竟金吾衛又不是他家的,即便職權受損,他今日可為左金吾衛大將軍,明日或就能做左羽林大將軍,勢位權柄的高低,只看神皇的心意,窮守金吾衛的職權,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南衙、北衙各自所代表的相權與皇權之爭。
正如武承嗣所言,丘神勣怕此一退使南衙軍權受損,或會遭到南衙宰相的怨望與打擊報復!換言之,他擔心自己會成為這場糾紛的犧牲品,又擔心神皇不會如往年那樣力保他,已經產生了離心!
丘神勣這種曖昧態度,自然令武則天大感不滿。尤其又想到此前其人熱心爭取北攻突厥的邊任,樁樁種種,無不宣告著對方已經不願或者說不敢將前程與權勢繫於神皇一心,想要預謀後路。
儘管心中已經不悅,但武則天還是沒有決定對丘神勣動手。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她雖然執權年久,但在軍事上掌控力始終偏弱,丘神勣已經是為數不多、能夠旗幟鮮明站在她身後的軍方大將。
一旦動了丘神勣,她對南衙軍事把控薄弱的不足將會完全暴露出來,宰相們即便再怎麼不合,屆時肯定也要稍作聯手,給她更大鉗制,而且眼下她也的確找不到忠心與資歷兼具,比丘神勣更適合執掌左金吾衛的人選。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以此事問他。將三思復為兵部夏官侍郎,並選家門閒眾為尚乘直長于禁中加設閒廄。左右衛並千牛衛親、勛諸府,選募擅射精騎,收管諸宮門符令……」
丘神勣態度曖昧,如果再交涉下去,勢必會延伸到討價還價的範疇。若讓其人意識到當下態度的重要性,那麼肯定會更加的變本加厲、提出更加非分的要求,這是武則天絕對不能容忍的。
但她做事向來不循一法,既然正規途徑眼下還暫未能達成目的,那就迂迴去做,先通過幾個方面的配合達成百騎擴充能夠帶來的效果。
北衙想要再擴新軍,首重唯人、馬、器杖而已。諸折衝府老兵番士不能募用,那就選官奴力壯者充實行伍。
沒有政事堂的令示,北衙不能加設閒廄蓄養馬力,那就乾脆將管押閒廄御馬的尚乘局職位拿過來,隨時都能調撥加派御馬為北衙軍用。
北衙拿不到巡警皇城的職權,那就索性先將宮門監衛的將校職位以親信充當。
雖然名義上而言,這些職權仍歸各衛各司所有,但實際上已經可以獨立運作起來。只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便能完全從諸衛、司剝離出來,獲得正式的番號與職權。
武承嗣將神皇的吩咐詳細記載下來,心中則更加佩服神皇的權謀精妙。百騎擴建這個大的目標被拆分開之後,當中諸多人事變動便完全不需要再獲得政事堂首肯,憑他眼下的職權便可以完全操作起來。
「如此一來,待到邊疆捷報頻傳,人心驚懼,誰又會強阻於事,自然水到渠成!」
聽到武承嗣這麼說,武則天便又皺起了眉頭:「我與國自為一體,邊疆告捷,國勢昌盛,是士庶咸歡的喜事,除了心懷戚戚歹念的奸流,誰又會驚懼?」
武承嗣連連點頭,告罪失言。
「是了,懿宗前往繡州,已經行到何處?」
武則天略作沉吟後,又作發問道。她幾經權衡,最終還是決定將徐敬業舊案再作重提,定點清除朝野內外奸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