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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文館正隸屬於門下省,所以楊再思卸任侍中後便兼領了昭文館大學士。而賀知章能夠進入門下省供職,也讓聖人頗感欣慰,索性便加之待制之職。
之所以對賀知章另眼相看,除了其人開元元年進士榜首狀元的特殊身份之外,也在於賀知章這個人性格實在討喜,雙商俱高。聖人自是希望自家兒子成長過程中,有這樣一位人格健全的屬官陪伴斧正。
除了在堂官員之外,下首左右兩側還坐滿了昭文館的生員。昭文館作為隸屬於門下省的國朝最高學府,招生標準自是極為嚴格,滿員也不過三十多名生徒,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常常都處在缺員的狀態中。
在雍王入學之前,昭文館已有生員十三人。本來去年還有二十多個,但隨著陳子昂進入館中直館,去年年末一場考試難度陡然增加,直接開革了十多個生徒名額,留下的便只有眼前這些。
除了雍王等堂兄弟三人之外,今次一同進入昭文館的還有七人,所選自然皆是京中貴胄人家子弟,但也都經過了陳子昂等人的嚴格考評。
這會兒七人端坐在堂中,雖然心存好奇並期待,但也不敢放眼打量。之前一系列的考評,已經讓他們認識到昭文館治學之嚴謹,今天臨出門前還免不了要遭受親長們耳提面命的教誨,自是不敢怠慢。
隨著側堂琴瑟樂聲響起,雍王三人便在禮官導引之下邁入堂中,幾名官長只在堂中略作頷首,並未起身迎接,自有博士入前指點著三人站定位置,並在身前架設起了素屏。而那幾名跟隨雍王等一同入學的學徒們也都連忙起身,在雍王三人身後隊列立定。
「小王等方受業於諸先生,敢請見。」
此前已經經歷過釋奠禮那繁瑣禮程的考驗,這會兒李道奴倒是淡定,待到諸員隊列完畢,便率先舉手向堂內作揖請見。
堂上官長們略作頷首,博士便開口回答道:「某等無德,請雍王無辱。」
「請學士等無辱。」
屏風後雍王又率諸學子拱手回應,而後博士入堂請示,片刻後匆匆行出,唱禮道:「請雍王殿下就位,卑職等始敢見。」
「小王不敢以視賓客,請終賜見。」
聽到雍王應答,博士再上下趨行一程,而後才對雍王作揖道:「卑職等賜不得命,遂從所請。」
經過一番隔屏的傳話,屏風才又被撤走,這會兒堂中諸官員俱已離席,只剩下楊再思仍然在堂端坐。雍王率領身後學徒們趨行登堂,站在左側,自有隨員入前進奉束脩,由楊再思這個昭文館大學士就案笑納。
正式的束脩有著嚴格的規定,雍王雖然貴為聖人之子,但也並不超格,無非帛五匹、酒一壺、干肉五條。至於聖人念叨著要削減的賜物,那就是對諸學士禮外的加賜,便事從便宜、各自隨意了。
束脩每奉上一物,諸學子們便向東而拜,直至束脩納畢,楊再思才從案中站立起來,一臉慈愛的望著雍王,只怕對自家親孫子眼神都沒有這麼親切。
等到楊再思起身離席,博士才又引著雍王等向著空席作拜,至此便算納過束脩,一干學徒們成了正式的昭文館生員,由楊再思親自將出入學館的信物發授給諸學子。
接下來的齒胄禮,大體是諸學子們對面立定,各報姓名出身並年齒,年長者入座上席,年幼者則敬陪末席,並不因雍王身份高貴便有免俗。
當然禮規之外也難免俗情,沒看楊再思這個大學士眼神都直落在雍王身上絕不轉移,其他學子們自然也不敢真的無視雍王的身份。
彼此介紹的時候,還有學子們別出心裁的擬定一個治學的格言一併講出,有前人的警句,有自擬的詩辭,憑此來豐富一下自己在雍王心目中所留下的印象。
一番年齒敘定,在場眾學徒們大體上也混了一個點頭之交,各自入席坐定,由陳子昂板著臉宣讀了一番昭文館的各項規定。
接下來諸學士們便各自退堂,將場地留給眾學子們彼此聯誼、加深感情。等到學士們離開後,堂中氣氛便瞬間變得輕鬆起來,少了許多約束感。
「小王此日入學,日後同窗受業,也要多仰諸位提點得失。今日敘齒成誼,略具薄禮,懇請笑納。」
齒胄禮就是貴胄子弟們之間的一場聯誼會,當然也少不了互贈禮物的環節。雍王出閣讀書,是家門一樁大事,因此內宮諸位嬪妃們也都各自準備了一份禮品讓雍王贈送同窗。
這其中,皇后準備的是一套筆硯文具,貴妃則提供了馬球球具,惠妃是一領學子袍,德妃給的是裝飾金玉的書箱,楊昭容一套玉石棋局,韋婕妤則給了一套詩文選集。
一共六樣物品,在場人人有份,可以說既有新意又價值不菲,在場同窗們各自笑納禮物,也見識到皇家出手之闊綽。他們皆出身貴胄門庭,自然看得出這一套禮物的價值。
雍王贈物完畢,便輪到其他新入的學子們了。同王世子李仙童贈送的是一份銅刻漏,告誡同窗們要珍惜光陰,如果說有什麼匠心,那就是這套銅刻漏是他自己設計的,刻度到了卯時就會有內置的警鼓敲響。
聽完李仙童的介紹,同窗們自是好奇不已,若非後續還有禮品接收贈送,便忍不住想試一試了。
但事實證明,他們的期待也是多餘。輪到岐王世子李承德時,只見這小子一臉肉疼的從腰囊中摸出幾十枚開元通寶,一個個塞入到同窗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