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頁
李潼見其如此,也不免感慨果然宰相家教不凡,這么小的年紀便能上訴冤情、御前奏對。雖然背後肯定也少不了大人物推波助瀾的幫助,但也證明這小子是遠比同齡人要成熟穩重得多。
小傢伙兒時齡不過九歲,沉靜的小臉稚氣未脫,模樣也是長得唇紅齒白,頗為可愛。對此李潼也不感到意外,他奶奶也是顏黨的一個資深成員,如果只是一個滿臉鼻涕的熊孩子,怕也沒有耐心親自接見。
他簡單詢問了這個小樂高几個問題,少年都能從容應答,之後李潼又不乏好奇道:「小郎壯事,我也有聞,既然家變曲隱已得伸張,何不歸家安居,怎麼又入了宮?」
「家遭橫禍之後,怙恃不存,親徒遠流,在京者已無故好。陛下憐仆孤弱無靠,納入宮中收養。如今再蒙君恩使用,遷仆入大王這種宗枝英貴府下,仆雖弱質微力,但一定竭盡所能、承奉王教!」
樂高一絲不苟的回答,但在講到最後時,臉上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些少年人該有的性情,不乏崇敬的望著李潼說道:「故惡來俊臣,橫行都邑、無人能制,卻自取辱於大王!之前他往來宮苑,仆等遠見他的慘狀,私下裡都感喜樂,大王性如菖蒲,能祛人間邪毒!」
李潼聽到這話後,也笑起來,抬手說道:「你以後就隨我出入吧。」
小傢伙兒實在機靈得很,能察情觀色,並沒有一般這個年紀常見的懵懂與頑劣。家門未生變故之前,大概也是父母懷抱中的愛物吧。李潼跟他聊了一會兒,便對他印象極佳,決定留在身邊聽用。
樂家雖然不是什麼關隴著姓,但樂思晦也是父子兩代為相,是當世頗為顯赫的官宦門庭。
這個樂高不獨性格乖巧,學識上居然都涉諸經,當李潼隨口提問考一考他時,李守禮也過來湊趣,反而被比了下去,臉色羞紅的退去一邊圍著幾個新入的宮婢打轉去了。
這樣的學識,雖然未稱精深,但應神童試已經是綽綽有餘。不過出身宰相門庭,大概其父輩自忖未來不愁出路,不想兒輩還沒定性便入世招搖,還要繼續久養才智,卻不想橫禍臨頭,反而要靠這個小輩伸冤訴變。
不過李潼還是有些不解,那就是這小子在講起聖皇陛下時,無論言語還是神情都充滿感激,這種情緒流露不是作假,畢竟一個垂髫小童再怎麼性巧,也做不到這種程度的偽裝。
李潼自知他終究跟古代人的思維還是有隔閡,或許在小傢伙兒看來,家門生變真的只是朝中有奸流加害,而聖皇陛下則是為他家平冤洗罪的大明君。
但就算不考慮家門禍變,那老娘們兒雖然把你收養宮中,拉你一刀你不疼啊?還是覺得只是拉了一刀那麼簡單?
對此李潼只能感慨,小傢伙兒雖然機靈,但畢竟年少,根本不知道失去了什麼啊!
有了這些宮奴入邸,王邸中顯得更加熱鬧。小妹李幼娘見許多年齡相近的少男少女入府,也興奮得挑選合眼緣的作為玩伴。
家事向來以李潼為主,他吩咐了要選派一半分給長兄李光順。
李守禮抱怨幾句,但也不敢強爭,但卻對當中一對雙胞胎的宮婢很是感興趣,不巧被李幼娘選走,軟磨硬泡的想要討要回來。
李潼見狀,直接抬腿給了他一腳。這傢伙在西京被損友勾搭開了葷,血脈能力漸漸甦醒,已經漸有禽獸姿態,居然還挺會玩兒,搭眼就要選雙胞胎,人家還是個孩子啊!
有三兄撐腰,李幼娘自然不懼李守禮,上前攬住李潼胳膊,對李守禮吐舌頭做鬼臉。至於剩下幾個,李潼則作主分配到了嫡母房氏並李守禮生母張良媛處,他自己只是收用了那個小樂高。
待到這些少男少女分配完畢,李潼又不免深想他奶奶這安排的意思,選派一些少不更事的宮奴,讓他自己調教培養,大概也是消耗一下他過於旺盛的精力。
不過,本是宗室出身的俊美少王,卻被削為臣籍,憋在家裡玩養成,這劇本似曾相識啊。當然,跟光源氏那小泰迪比起來,他的私生活可就檢點得多。
拋開這些雜想,李潼又喚來了衛遂忠,吩咐道:「今日你就出府,收攏一下來某相關人事,也不必長留邸中,晝夜來問,等候教令。」
衛遂忠聞言後連忙點頭應是,然後又有些不確定的請示道:「那麼,卑職是要以來某故計遣用這些徒眾,還是直陳大王教令?」
李潼一聽這話,便明白這傢伙還有首尾之心,不敢徹底得罪了來俊臣。
不過這件事他奶奶已經知曉,且已經做出了默許,李潼也不怕衛遂忠再有什麼反覆,如果這個傢伙真的就是不識趣,等到上了軌道,直接弄掉就是了。
要是操作得好,順便栽贓別人一把,讓他奶奶看一看,我這裡剛收了狗腿就被人敲斷,賊人害我之心不死啊!
「由你自決,諸事都問,用你何益?」
他擺擺手,驅退了衛遂忠。有這傢伙在檯面上行走招搖,李潼也就不必諸事都仰仗田大生他們、在隊伍還沒打磨成熟之前增加暴露的危險,這對田大生他們也是一層掩飾。
不過衛遂忠離去短日之後,便又哭喪著臉匆匆返回王邸,見到李潼便疾聲道:「大王,事態不妙啊……」
原來是他在走訪來俊臣那些耳目設置的時候,卻發現其中相當一部分都被拔除了,動作迅敏,不留痕跡,很明顯是被某些強大的存在給針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