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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斥之後,那人也不敢發怒,只是退回隊伍中低聲道:「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眾人聞言後也都緊張起來,其中一個低聲道:「會不會雍王已知……」
「噤聲!」
他剛一開口,便遭到同伴們的呵斥。雖然心中既驚且疑,但眼下城都出來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只是在行進過程中,彼此之間隱隱拉開了距離,不再像剛出城時那樣親密無間。
灞上大營距離長安城本就不遠,行不多久已經依稀在望。只是眼下諸軍都已經被分遣外出,偌大的營地不免顯得有些空曠。
眼見到這一幕,眾人心中不免更加驚慌。看這架勢,雍王大軍也不像是充足有閒,他們剛才行途中所見到的那兩路騎兵應該就是中軍守營之師。
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能夠讓雍王寧可放任營防空虛,都要在延興門增派許多根本就不需要的人馬?不敢想、不敢想……
眼下已經到了大營轅門前,他們就算已經有滿心的危機感,但也沒有了後退的餘地。而且隨著他們入營,中軍大營另有一批軍眾策馬迎了上來,只是在看到這些軍士所簇擁著的那名將主面貌後,眾人都忍不住低聲驚呼道:「建安王……」
人的名、樹的影,儘管彼此還未接觸交談,可是看到武攸宜從對面行來,眾人臉色也都變得非常難看。
「呵,我道是誰這麼急切要見雍王殿下,原來是你們幾家啊!」
武攸宜策馬向前,視線一轉,臉上便露出幾分笑容。
他此前作為西京留守,在長安待了一年有餘,對於長安城這些人家也都有一番了解,視線這麼一掃,心裡已經有了一些底,望著眾人笑語道:「我是何人,想必不用再多作介紹了吧?」
「見過大王!」
西京眾人紛紛下馬,向武攸宜拱手見禮,心裡的疑惑卻噴涌而出,不是說神都革命,雍王親自砍殺了武家諸人,怎麼建安王還活著,而且還跟隨雍王大軍一同返回西京?看其架勢,也不像是被雍王拘押,反倒是在軍中頗有地位的樣子。
「神都革命,海內俱知,豈可再以故號相稱?你們如此呼喊,是要讓我不容於世!」
武攸宜聞言後便一瞪眼,臉色也頓時拉了下來,他早前在西京時,也常跟這些人家打交道,很清楚該要如何恐嚇這些色厲內荏的傢伙,讓他們知驚知懼,乖乖聽命。
眾人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又是一變,忙不迭擺手道:「不敢不敢,我等久居西京,不能明察神都消息,實在是不知……」
「量你們也沒有這個膽量!如今朝中巨寇不存,舊態不復,我也感恩受命,不敢再恃故眷,投身雍王殿下帳前,積事建功,如今降爵平陽郡公,職領雍州長史。今次且恕你等不知之罪,但若還有邪念滋生,即便雍王殿下不問,我也絕不輕饒你等!」
武攸宜兩腿夾住馬腹,也不下馬,只是居高臨下望著眾人冷聲道:「殿下出營巡事,著我接待你等。彼此也算故人,不要以為我猜不到你等心中有什麼陰謀暗算。如果以為雍王殿下少知鄉情便可欺詐蠱惑,那你們就錯了!閒話少說,既然已經入營,那就隨我入帳吧!畢竟稍後許多言語,也不可公開宣說。」
眾人聽到這話,心中更是一驚。雖然武攸宜也只是語焉不詳,但聽在他們耳中,似乎每一句都充滿了暗示,好像他們所擔心的事情將要發生。
「入不入帳?」
眼見武攸宜已經轉馬向就近一處大帳行去,眾人站在原地,紛紛以眼神交流,特別那個陰公,更是承受了最多的審視目光,而他本人,額頭上也是冷汗隱現。
「怎麼?難道還要我親自逐一相請?」
武攸宜策馬走了幾步,察覺到後方眾人並沒有跟隨上來,手中馬鞭一抖,繼續冷哼說道,語氣已經非常不善。
武攸宜話音剛落,後方隨從的將士們已經分散開,隱隱將眾人給包圍了起來。
眼見這一架勢,眾人更加膽寒,只能低頭一步一挪的往軍帳中行去。
進入軍帳後,武攸宜當仁不讓的端坐正位,其案上正擺著李湛剛剛送來的西京城外諸水所設碓碾資料。
武攸宜心知雍王殿下是要讓他儘可能多的從這些人家身上榨取出錢糧物資,這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所以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定計。
眼前這十幾家,並不屬於關隴勛貴的核心群體,所以武攸宜案頭上這份資料,跟他們關聯性其實並不大。畢竟能夠在西京城截流作碾、私蓄水力的,那本身就是權勢的體現。眼前這些人家,有資格涉入這一領域的並不多。
但並不意味著這些人身上油水就少,相反的他們各自私儲要更多。畢竟人在時局中勢位顯眼的話,盯著的人也多,反而不好肆無忌憚的興聚私貨。
眼前這些人家,基本上已經勢位不再,但祖上還是有一些遺澤存留,或是不夠資格參與朝局大勢的競逐,反而更有時間和精力在鄉土中經營。普通的鄉中豪室和小民,自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此前留守西京的時候,武攸宜也最喜歡向這些人下手。一則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一個個都肥得很,二則就算是鬧出什麼亂子,這些人也難直接在朝堂上發出什麼聲音,不會把事情搞大。
按照通俗的講法,這些人都屬於舊貴,跟朝情局勢發生直接牽連,最少都要追溯到幾十年前。也正因此,他們才能逃過聖皇陛下對關隴門戶的打壓,能夠安心待在西京過自己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