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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倒不是說他們過於輕信,對楊顯宗這番說辭就全無懷疑。可問題是眼下長安城這形勢,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無疑會對他們故衣社大大的有利。
他們雖然不曾見過那位雍王殿下,但對那位殿下的權勢也都有深刻體會。如果彼此之間的緣分甚至能夠追溯到已故東宮身上,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害處。
老實說,就連剛才那個徐恭叫囂能夠聯結西京豪門,在場人眾為了社眾前途都不乏動心。那麼現在能夠直接跟長安城中權勢無雙的雍王殿下追溯前緣,這自然能夠讓人心更加振奮。
「你等守好門戶,不准閒雜人等靠近!」
聽著眾人議論聲,楊顯宗抬手示意敢戰士們將直堂包圍起來,然後才又望著眾人正色道:「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諸位心知,行出此門,切勿輕言!就算你們泄露出去,引禍於身,不要牽連了故衣社,我也不會管!」
眾人聽到這話,也都端正姿態,紛紛表示一定不會胡說。
「其實雍王殿下,早知我等社徒!殿下也欣賞咱們捐麻互助的尚義社號,甚至曾經接見幾名社徒並資助物貨。若無雍王殿下這樣的權貴扶助,咱們故衣社又怎麼能發展如此壯大?」
講到這裡,楊顯宗又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咱們故衣社徒也並非享恩不報,這麼說罷,此前雍王殿下在神都殺賊,就有咱們社中敢戰士捐身助事!」
「居然還有這種事?」
「雍王真是大才,能敬重草野義氣,咱們當然要捨身為報!」
眾人聽到這話,先是震驚不已,片刻後又紛紛撫掌大笑,既有自豪,又有欣慰。原來他們故衣社並不只有鄉野稱義,本身便已經對社稷有大功!
「這件事,是社內的絕密,切記不要外泄!咱們與雍王殿下約於仁義,但世道之內多有悖於義氣者,或會因此攻訐雍王殿下見重任俠不法,行事逾越禮德經術。」
楊顯宗又繼續叮囑眾人,神情更加嚴肅。
「楊直案請放心,咱們雖然只是鄉野卑才,但也絕非忘恩負義之流。既然與兩代王者仁義相約、前緣深刻,又怎麼會因自己的任性去傷害恩主!」
眾人聞言後又紛紛表態,得知故衣社與雍王殿下竟有如此緣分,眉眼之間的彷徨憂慮已經是蕩然無存。
感受到堂內的氣氛變化,楊顯宗與李陽等對望一眼,各自鬆了一口氣。人有千百念頭,又怎麼可能嚴守秘密。故衣社這番根腳緣由,三分真七分假,信者自信,不信的怎麼說也不會信。
且不說故衣社這番會面托底,在見過李陽等人後,李潼便又招來姚元崇等員佐,將這一番說辭跟他們講述一番。
「世事真是奇妙,想不到這個鄉野雜社竟然還能追溯到先雍王!有此前緣,這真是先人遺澤、天助殿下能夠從速定勢關中!」
聽完雍王殿下的講述,宋璟已經是忍不住笑逐顏開。他對故衣社了解更多,本身就多有好感,既然有這樣一個情感上的切入點,那接下來招撫故衣社無疑會順利許多。
「先王故事,我實在所知不多。但究竟是真是假,倒也不必過於追究。鄉情穩定,才是正計。」
說話間,李潼又望向姚元崇。這番說辭,錯漏百出,他當然不覺得能夠瞞過屬下們,但也總算是給出一個說法。
姚元崇在聽完後,一直在皺眉沉思。
在聽完雍王殿下講述後,他首先便猜測應該是雍王殿下想要將那個故衣社收為己用,所以捏造了這樣一個說辭,稍作沉吟後便說道:「那些故衣社徒,眼下還未稱可控。既然要作引用,故衣社還是要嚴加管束。先王舊譽,不宜輕損啊!」
「那幾個社首,只會都會參與選募。另外留守府也會加設一個鄉社監使,由我直領。他們也已經表態儘快上交社籍,不再以私義聚眾,需要以王教束之。」
李潼講到這裡,嘆息一聲:「未來關內若要久安,故衣社士力不可不重。這鄉社雖然生於草野,但只要教令得宜,也是一大助力。」
在場員佐們聞言後也都紛紛點頭,他們在了解到西京鄉野居然盤踞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一時間也都是驚恐有加,若能妥善解決自然是好。
不是沒有人懷疑雍王殿下跟這鄉社真正關係如何,畢竟神都政變的時候,許多人便猜測雍王麾下突然湧出那一批卒力究竟來自何處。現在看來,這個故衣社似乎嫌疑不小。
但這個故衣社如此勢大,絕非短年能成。而雍王殿下出閣以來也是履歷清白,就算早年在西京守陵數年之久,但皇陵出入本就不便,雍王殿下當時無人無物,又怎麼能在鄉野聚成如此大勢?
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問題。隨著雍王殿下流露出要招撫這個故衣社的意圖,接下來西京土客矛盾則會變得更加尖銳。畢竟這個故衣社本身就是以客民為主的組織,一旦納入幕府管控中,無疑會激發土民不滿。
對此李潼也早有準備,聽到幕僚們提起此節,便又說道:「此前西京人家盜竊官庫,雖然人贓俱獲,但案情還未深推。當時鬧亂中涉事者,不獨此十幾家,還有亂民參與哄搶,當中或還有隱惡未發。你們諸位,誰願擔當此事?」
「卑職願意,一定嚴查因果!」
雍王話音剛落,王美暢便連忙站起身來,主動請命,神態間多有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