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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吐谷渾小酋一臉苦澀地說道,本來只是想借默啜之力打壓一下鐵勒諸部、為他們開拓一下生存空間,卻沒想到竟一步步走向與大唐敵對的一面。他們這些亡國之餘已經慣於接受大唐保護,若真就此前往漠南,是真的不好痛下決定。
「我不知,我……唉,無論如何,我西河名族豈能屈就阿史那家腥膻之女!」
吐谷渾雖然同樣屬於邊地胡夷,但卻漢化浸久、久國西海,與許多河西名家都有往來,內心仍然有些看不起漠北烏古斯。更何況,他若真敢娶了阿史那家女子,不說唐家朝廷,單單他們吐谷渾各部都不會饒過他。
「若唐軍真來,不如臨陣……」
突然一名小酋低聲說道,其他人聞言後,也都目光閃爍,顯然是頗為動心,不願與突厥一條道走到黑。
但慕容奢力想了想後卻搖搖頭,繼而低聲道:「咱們已經有了引賊之罪,臨陣反戈,未必能償,不如等到默啜退軍途徑靈州之際,引眾擊他,屆時他將士思歸,必無戰意,既能多得斬獲,還能留下他擄掠得來的資貨……」
慕容奢力話音未落,突然左近一座城堡中響起尖銳的鳴金示警聲,那座小城遭到了唐軍的反攻!
第0572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黎明時分,本就是人精神鬆懈、疲累不支的時刻,而且經過半個夜晚的鼓聲侵擾,城堡里守軍們不免更加的鬆懈,城頭直夜者甚至乾脆靠牆睡去,以至於唐軍直接侵擾到城外才陡然驚醒。
「敵襲、敵襲!唐軍殺來啦,快快禦敵!」
城頭上胡卒叫嚷示警,並快速敲響了警鐘,但儘管如此,城中守軍反應仍然拖拖拉拉。
不多的直夜胡卒們眼見甲衣齊整的唐軍靠近城防,緊張的抓起弓矢連連引射,但他們所用械具又怎麼能比得上唐軍精良,亂矢破空看起來頗為駭人,但多數在射出了一定距離後便喪失了準頭,即便流矢僥倖擊在了唐軍甲衣上,也完全不具備破甲的力道。
「搭梯,奪城!」
原州刺史馮敬禹扶劍督戰,將士們眼見守軍遠程殺傷實在不高,索性將頂著的盾牌都拋在一邊,開始快速沖向城堡四角的箭塔。
箭塔此處埋有暗門,能夠直通城堡內,這也是城堡建造伊始留下的方便門戶,如今正合此用。如果是唐軍駐守於此,甚至哪怕是弓刀精良的突厥士兵,也不會讓敵人快速接近至此。
但突厥就算是有器械盈餘,又怎麼會分配給這些臨時的雜胡僕從。城頭上根本不具備遠程壓制,即便再怎麼叫喊示警,仍然無阻唐軍的靠近。
城堡箭塔下方,看似與尋常夯土無異的牆壁,在用刀背重砸之後,土礫簌簌剝落,很快就露出了木板的夾牆。
通道打開後,幾十名唐軍精卒魚貫而入,很快就在城牆內里列成軍陣。他們結成內外互倚的梅花小陣,內陣里長槍挺刺,外陣中刀光翻飛,許多倉促應敵的胡卒或被刺穿,或被砍翻。很快,城堡這處角落裡便綻放血花!
一座子城,須臾間便告破。城中刺耳的示警聲也向四野傳開,城外還有數量不菲的胡人營地,在察覺到確鑿敵蹤後,有的人心裡甚至還隱隱鬆了一口氣,起碼鬧騰了這小半夜並非全無收穫,唐軍果然攻來了!
不過那些胡人在聞聽示警後,也並沒有第一時間來援,一則倉促間不能細辨唐軍出擊的軍力如何,二則默啜可汗有令失營者殺。只要他們自己營盤不失,也實在不太關心城中守卒的生死。
但此城示警後,也並非完全沒有救援。很快在火光映照的營地之間道路上便響起了奔馬聲,是突厥騎兵們聞訊出營攻來。
「傍城結陣,先復一城!」
唐軍醞釀反擊,所選的這座子城並不偏僻,位於河谷中一處比較顯眼的位置,一旦在此城站穩了腳跟,則就能給周遭胡人帶來極大惶恐,屆時騎兵衝殺而來,依此盤旋逐殺,能夠繼續擴大戰果。
出擊的唐軍甲士們兵分兩路,一路繼續魚貫入城,擴大對城中守軍的殺傷,讓城中守軍不能專心兼顧於外。另一路則在城堡與溝嶺的夾角之間擺設陣勢,槍列成林、盾排成牆,陌刀結陣,等待突厥騎兵入前。
明暗不定的視野中,很快便出現了一隊突厥騎兵的身影,此境營盤雜錯,他們在夜中也不敢縱馬疾馳,儘管聽到警訊後便出營來擊,但當抵達此處時,不獨城外唐軍已經嚴陣以待,就連城頭上都出現了唐軍甲士與守城胡卒們的搏殺身影。
「犯我唐家城闕者,死!」
一身戎甲的原州刺史馮敬禹站在陣列之內,能被選任為原州此地官長,也絕非文弱書生,他乃高宗儀鳳年間志烈秋霜科及第,履歷與婁師德相近,累事邊州,不乏威撫夷部的經歷,今夜心懷死志,更是無懼一戰。
唐軍列陣之地本就難攻,突厥騎兵們入前徘徊片刻後也並沒有主動發起衝鋒,而是人馬散結將此地封鎖起來,並喝令城內胡卒們奮勇殺敵。
但城中守卒們本就倉促應敵,無論士氣還是武裝都落下風,不是不想殺,是真的殺不過。入城唐軍雖只有區區數百,但戰陣堅利,觸之則傷。
反觀城中守卒,雖然數倍於入城唐軍,但卻號令不一,軍勢渙散,根本就結不成有效的反擊陣勢。唐軍以寡敵眾,但卻仍然敢於分兵出擊,直向城內人馬聚集之處劈殺,所過之處,血肉翻飛,殘肢積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