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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李潼行近數丈之內,李幼娘才大吼一聲:「阿兄來了,快跑!」
她自然是轉身便逃,但在逃跑之前,卻把薛崇訓一把向後推去。
「哪裡、哪裡?表、表兄……」
薛崇訓踉蹌著倉皇后望,而李潼早已經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一臉尷尬侷促,搓手殺笑道:「幼娘喜歡那幾個宮人配用,我這裡……」
「滾去前堂,跟府員細學案牘章式!」
李潼抬腿一腳踢在這傢伙屁股上,並讓樂高壓著他往前庭王府去,穿過拱門後,看到躲躲藏藏貓在園石後的李幼娘,抬手一指笑斥道:「明天就把你趕走?」
「憑什麼?我早看出阿兄你跟那韋娘子有私情牽連,都沒告訴嫂子!」
李幼娘聽到這話後便不忿,跳出來叉腰哼哼道:「我家阿兄風采絕倫,常作往來幾人能不動心?只薛大那蠢物當作機密炫耀,我根本就不想聽!」
李潼聽到這話,忍不住笑起來,果然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師,教人成長,就連這個小丫頭都純真不再、風骨全無,只留下一個虛假的堅強。
他向著大搖大擺往遠處走的李幼娘背影喊道:「稍後去東邸,把娘娘、二兄等請來,家門有喜,聚起來慶祝一下。」
「知道了,你可真煩人!我這麼乖巧聽教,不用你操心!」
李幼娘轉過頭,做個鬼臉,然後往遠處跑去。
李潼歸舍更衣,心裡還在想他奶奶何以將韋團兒下賜。所謂成人之美,根本不必想,他奶奶哪怕再怎麼複雜多變,也不會化身居委會大媽。
趕在這樣一個時節,無非他將要成為貼身拱從的南衙將官,韋團兒這種明顯女生外向的人已經不適合再留侍禁中。如果不想直接幹掉,打發出來算是一個比較不錯的安排。
同時,韋團兒近侍多年、是他奶奶寵婢,這一點早已不是什麼秘密。賜用李潼邸中,這在外人看來,那是插了一個鐳射燈一樣光亮的耳目。
別人即便要搞什麼陰謀串結,也不會把李潼拉進來,無論你這個人能力多強,但是你床上有奸細!而李潼也當然不好到處宣揚,這個女人已經被我睡服了,大家放心來我家搞陰謀。
所以韋團兒入事王邸,在一定程度上會在李潼與時流的接觸交流當中樹立一層障礙、壁壘。
這是不好的一方面影響,正面的也不是沒有,無非把李潼這個當紅炸子雞下鍋再炸一遍、更加上色。至於糊不糊,那就要看自己把握了。
但無論怎麼說,韋團兒能夠出宮入邸,也算了卻李潼一樁心事,起碼不必擔心這個傻白甜懵懵懂懂、捲入什麼事端中而不自知。
雖然說韋團兒留在禁中,偶爾也能傳遞出一些機密的訊息,但到了他如今這個勢位,這些訊息能夠帶來的直接幫助也已經不大,更重要還是在更廣闊的局面中進行博弈。
換了一身稍顯莊重的袍服後,李潼便又出門,與韋團兒等一眾宮使們直入禁中。
這會兒時間已經過了中午,皇城百司官員們陸續早退離城,各尋消遣,渾然不知眼下政事堂中正在進行著一樁比較重要的人事討論。
一直將近傍晚時分,政事堂的討論才結束,諸宰相各自散出,留直的留直,出宮的出宮,神態則各不相同。
鸞台納言姚璹離開政事堂的時候,腰背都挺直幾分,返回鸞台內省之後,喚來侍郎楊再思說道:「即刻前往鳳閣,有關代王新授制書擬成之後,直接署行,不必再奔走遞告。」
楊再思聞言後便點點頭,見納言眉眼之間頗有喜色,便故作好奇問道:「代王本來已是新授,難道又有轉遷?」
「左千牛衛大將軍!」
姚璹心情正好,聽到這個問題後也並不隱瞞,他們江南人如今跟代王往來密切,代王能夠避虛就實,而且身領還是這種近衛要職,對他們來說,自然也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
楊再思聞言後也是驚了一驚,口中忍不住感嘆道:「代王這可真是不得了!但政事堂諸公怎麼會……」
話講出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不該細緻打探政事堂機要,訕訕一笑後,不待姚璹開口便連忙說道:「卑職即刻便往,一定趕在日落之前下授制令!」
姚璹聞言後便點點頭,並吩咐道:「如果有什麼遲疑,直尋鳳閣舍人王勮,千萬不要讓制書在省中留夜!」
雖然說代王的任命已經通過政事堂決議,但只要不出授制書,事情就難免波折。
畢竟,這可以說是在武氏諸王虎口拔牙,而且時局中還有另一批人未必樂見代王擔當這個責任,自然是要趕在第一時間將諸程式作死。之後如果還作反覆,那只能重新發起一次政事堂群議,要更加困難。
與此同時,李潼也在禁中接受他奶奶訓告完畢,與他姑姑太平公主一同返回王邸等待接受降制。
同行的還有韋團兒,領尚宮局司闈女官職入事王邸。這娘子夙願得償,心中歡喜,又在叩別聖皇時動情悲哭,她雖然只是一介戶婢,但所受眷顧實多,想到聖皇陛下對她恩寵之深,又怎麼能不感念深刻?
眼見韋團兒這樣子,李潼還真不敢夸言就睡服了這娘子。
其人思計本就感性,不夠理智,受恩厚重再感懷來之不易,可能真要發揮她的耳目屬性,內報王邸私事,未必是加害大王,只是希望能夠讓這祖孫永遠和睦、也有足夠的理由去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