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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潼是打算將娘娘房氏與張氏等人一併遷往道德坊,那裡地傍洛水,距離皇城與兩市都挺近,講到起居環境、生活方便,是遠遠勝過履信坊的。
就連李潼自己,也不打算長久住在履信坊。
為了在神都城裡置業方便,他甚至特意往將作營繕監安插了一個自己人,就是舊年跟他家有往來的原鳳閣通事舍人王賀旺,這傢伙流年不利,早前受朝事風波連累被罷了官,一直賦閒在野。
前段時間王賀旺拜入王邸,故誼重續,趁著冬集銓選,李潼便把他安排擔任營繕丞。也不僅僅只是為了解決住房問題,之後他肯定要在神都搞些營造,有一個屬於自己人的官方包工頭,做起事來也便利許多。
所以說李潼身為一個男丁,在他奶奶面前雖然不如他姑姑太平公主那麼隨意從容,但也並不是沒有優勢。起碼交際面的廣闊,就遠不是他姑姑能相比的。
武周一朝被摧殘的不只有皇權,還有相權,先天政變中太平公主之所以被李隆基輕鬆搞定,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禁軍中層滲透不足,宰相與兩衙大將雖然半出其門,但在下層缺乏支撐,自然只能是空中樓閣。而太平公主這樣一個身份與位置,影響力是註定沉不下去。
未來履信坊王邸,索性就完全打造成一個山水別業,當作一個集會時流宴樂的場所。
李守禮新婚歸省之後,便直接住在了道德坊,邸中馬廄里多有良駒,如李潼「梨花落」那一級別的,就有七八匹之多,這是李潼通過張克己搞來的,算是給他二兄新婚禮物,大大滿足了李守禮要名駒炸街的虛榮心,順便安心幫忙搞馬球事業。
又過幾日,李潼抽空將房氏等人送往道德坊,然後又要給長兄李光順送行。
李光順之前一段時間已經接觸熟悉了宮造相關事宜,又等著參加完李守禮的婚禮。而寶利行社的飛錢業務,也在西京諸眾與蜀中楊麗的共同努力下上了軌道,業務增長很是喜人,也需要一個頭面人物前往坐鎮。
這一次李光順出行入蜀,隊伍規模很是不小。
此前門下乏人可用,但如今卻是才士眾多,未來西線業務將是李潼勢力主要增長點,自然要搭配一個好的班底。
李潼安排了故員鍾紹京跟隨同往,又在眾選舉人當中挑選了十幾個願意跟隨入蜀的人,或是擔任不同的官職,或是以單純的幕僚隨行,除了經營飛錢,還要將竇家在蜀中積累的人、物諸事儘可能多的接收過來。
這些隨員,當然也都是經過了初步的政審,確保身家履歷清白,沒有太多人事上的雜情牽扯。就算當中有人想搞事情,蜀中還有一個精的猴一樣的郭元振看著。
而且飛錢業務,他都已經上繳國家,現在是替他奶奶理財,也沒幾個人敢公然的瞎折騰、搞事情。
臘月中旬,李潼親往洛陽城南的洛浦為長兄送行。
時令正值深冬,景物一片冬寒蕭瑟,但洛浦作為近郊遊勝之地,風物還是略有可觀。遠山雖無春夏之濃艷,仍有松柏蒼青含翠,洛水結成浮冰、冰層上又有霜凍密結,在夕陽的照耀下,仿佛一道燦白的玉帶。
看著雖然身擁厚厚裘衣、但臉色仍被寒風吹打得通紅的李光順,李潼心情算不上好,上前親手幫長兄扶正頭上的渾脫帽,情緒也有幾分低落:「生人以來,兄弟不曾久別,但家業、前程催人,不能執迷長聚。阿兄此去,倏忽千里,一定要珍重!」
李光順性格本就內向敏感,聽到這話後,抬起兩臂擁住李潼,眸中泛淚,語調也變得哽咽起來:「三郎不要因苦使自傷,阿兄才力都不如你,這些年,家事全憑我少弟操勞維持,能幫得上你,阿兄心裡歡喜得很……有三郎在,都邑家事我並不擔心,回望門庭必是長久繁華!至於蜀中那裡,我一定恪守三郎叮囑,善用你鋪陳的這些人物助力!」
講到這裡,他忍住悲聲,抬手擦去臉上淚痕,強作笑顏說道:「若說怨惱,也是有的。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寒冬遣我,已經無柳可折,我兄弟才情豐美,不作雅文贈送?」
李潼本來頗傷感,聽到兄長這話,也忍不住笑起來,望著李光順徐徐吟唱道:「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洛浦四季風物秀美,也是洛南著名的迎送勝地。水畔多有亭帳,有人於此淒淒話別,有人於此喜聚相逢,悲歡離合,常作上演。
李潼於此吟唱一遍,諸仗身於此又作三唱,唱調雖然低沉,但卻渾厚,不久之後,便向洛浦周邊散開。
周遭遊人聞新曲而好奇,紛紛向此聚來,待見到行帳里諸人眾,有的人便恍然道:「原來是巽卿在這裡歌別親友,怪不得、怪不得!」
「途聞新曲,自感幸甚!暖酒一杯,恭送廣漢大王!」
越來越多的人被歌辭聲吸引,加入到這送別的隊伍中來,原本有些傷感淒涼的話別場面,很快就變得躁鬧起來。李潼站在帳幕中,一時間也是大感哭笑不得。
至於李光順,這會兒頻頻向那些素不相識但卻湊來送別的人拱手回應,臉上也沒了將要離別的淒楚,卻洋溢著濃烈自豪的喜色:「兄弟話別,作歌寄意,卻沒想到情擾諸君,行裝待出,不暇具禮,見諒見諒!少弟才情豐美,總是難免驚眾,美歌伴我,途行再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