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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土貢諸物,基本也都是象徵性質,只要諸胡部能夠專心生產,這些貢物都不會給他們帶來太大的負擔。
而且每逢大唐有盛大禮事、或者邊事大勝,大唐朝廷都會賞賜給這些胡酋們諸多物貨,全都是他們低劣的生產技術所不能生產、本身又價值不菲的珍貨。算起來的話,他們還有得賺。
胡人們並不需要承擔唐人籍戶必須承受的租庸調,唯一可稱沉重的義務就是必須要響應大唐的徵募,組織軍隊跟隨唐軍出征。
正因有如此優越的待遇,這些胡部們也樂得投靠大唐,以期獲得更加廣闊的生存空間。
但久而久之,大唐的這種博大包容在許多胡部看來成了一種理所當然,他們樂得享受依附於大唐之下的各種惠利,卻漸漸不再願意承擔義務。
像是如今在大漠上叫囂復國的突厥之眾,就是因為不堪承受大唐的役使,所以趁著高宗後期大唐內部政局動盪以及與吐蕃的戰爭頻起而反抗大唐。
至於所謂汗國的榮光,這些突厥人如果有那玩意兒的話,貞觀時期就不會舉族投降、伏地乞活。此前為了活命而放棄自尊,渡過危機後便又背叛大唐,說到底,只是好逸惡勞的劣性使然。
今日的馬嶺堡,不復往日的安靜祥和,如今已經成為關內道前路軍的駐地所在。
由於契苾明是受幕府雍王殿下的教令北上馳援、反殺突厥,而非神都城的朝廷使派,所以他眼下的使職還是關內道前路行軍總管,也是以此名義在馬嶺堡召見周遭眾胡酋。
諸部胡酋多多少少都知突厥入寇的消息,所以在接到這個所謂關內道總管府的召集命令後,心中也都各存遲疑並忐忑。一則擔心朝廷追究他們觀望縱容之罪,二則擔心會強令他們部眾去與突厥作戰。
畢竟如今朝廷兩京震盪,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朝廷未必能夠調集足夠的力量應對突厥的入寇。早年突厥強大時給他們所造成的陰影,仍然存在於各胡族腦海中,他們實在不敢自己直接面對突厥那些兇惡至極的狼騎。
所以接到命令後,一些胡族乾脆裝作不知,一如此前那般封閉與外界的交流,只求自安。
但敢於這麼做的也只是少數,更多的胡族酋長們儘管心存忐忑,但聽那召集命令措辭嚴厲,也實在不敢無視幕府威嚴,還是硬著頭皮召集其本部壯卒,直向馬嶺堡而來。
當這些胡部們抵達馬嶺堡的時候,瞬間便被城堡前那血腥殘忍的一幕給驚呆了。
只見城堡外的山谷中聳起一座高達數丈的高丘,俱由屍體摞疊而成,用泥沙覆蓋著這些屍體以掩蓋血腥氣息。而在高丘之上,赫然覆蓋著滿滿的、密密麻麻的人頭,觀其樣貌,正是突厥人面目。更加恐怖的是,這些人頭後腦頭皮俱被剝除,露出慘白的顱骨,一眼望去顯得更加的猙獰殘忍,令人不寒而慄。
「如此雄大京觀,起碼要聚數千屍首!莫非、莫非這便是那些入寇的突厥賊眾?」
諸胡酋們在看到這懾人膽魄的京觀後,一個個自是驚得瞠目結舌,但很快便意識到一個更加驚人的情況,不乏人失聲驚問道。
負責接待這群胡酋的唐軍兵長們聞言後半是自豪、半是冷漠地說道:「正是那群突厥賊寇!這些狗賊趁我大唐國內不靖,斗膽入侵,妄想能有所得,本就該死!契苾總管奉雍王殿下所命,率部馳援原州,並在日前追上賊軍,於馬嶺陂前全殲突厥賊軍!」
諸胡酋們聞言後,紛紛倒抽一口涼氣,然後便又有人顫聲道:「我、我聽說,突厥此番入寇,乃是可汗默啜親領賊軍,大唐天軍得此壯勝,是否默啜也已伏誅?」
「這是軍國機密要務,豈能隨意探問!」
兵長聞言後,頓時便冷聲喝道,並又沉聲道:「爾等奉令來見,但馬嶺堡城池狹小,容不下你們太多徒眾入城,只可紮營宿外,並受軍法節制,不得放縱亂法,否則必受軍法嚴懲!」
諸胡酋們也都是一地之雄,麾下徒眾不乏,慣於頤指氣使。然而現在卻被唐軍中一名區區下卒兵長喝令吩咐,心中自然都存幾分不忿。
可是當他們視線再落回那煞氣沖天的突厥人屍首所築成的京觀時,心裡那些許憤懣登時便蕩然無存,一個個強擠出幾分笑意,並連連點頭道:「請校尉放心,我等部伍受令聚集已非短日,一定會謹遵法令,不敢逾越!」
說話間,眾胡酋們又叮囑各自的部眾們一定不可失禮,然後才在唐軍兵長的引導下,畢恭畢敬的行入城堡中。
馬嶺堡中,唐軍將士仍在進行激戰後的休整,倒是沒有大部集結、殺氣瀰漫,城堡中氛圍倒是顯得有些安詳。
處理過一些軍情雜務後,契苾明才抽出時間來召見了一下這些率先來見的諸胡酋長們,並沒有作更多寒暄,只是開口說道:「城外所築京官,想必諸位已見,來犯之賊俱已伏誅,賊首默啜雖然遁走,但已不能成患。
召集你等來見,一則告訴你們,境內復歸安定,若有膽敢恃亂悖法而行不恭者,俱與突厥賊徒同罪,定斬不饒!」
眾胡酋們聞言後,忙不迭點頭應是,不敢有絲毫反對。
「二則大軍輕裝至此,糧草資用俱都失備。爾等既然傍居近邊,需各依所部帳數進奉用度,以饗大軍。第三,默啜身為突厥賊酋,不思大唐故恩,反而謀逆為害,罪不容赦,雖然走脫,但仍需追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