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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雍王本身就殺氣騰騰的入城,他們也實在不敢當面跟雍王分辯這些,只想將事情拖一拖,等著神都城的本部趕緊將他們給召回去,實在不想跟長安城這些倒霉蛋同甘共苦。
聽到眾人各執一詞,李潼想了想之後也從善如流,繼續說道:「竇宣撫生死不知,誠是一困。其人一日不見,則朝廷恩威不免暗弱蒙塵,西京動亂事機也不能追查深刻。即日起,徹查全城,搜索竇宣撫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長安全城,無有禁土,誰敢抗阻,殺!」
講到這裡,他又環視全場,肅容道:「如此,諸位可有異議?」
「沒有異議!搜索竇宣撫,誠是定亂當務之急!」
長安縣令名為馬懷濟,四十多歲的年紀,能夠混到京縣縣令,也算不俗。
但這會兒馬縣令兩眼血絲密布,鬚髮雜亂,看起來比實際的年紀老邁了十幾歲,聽到雍王殿下這麼說,更是老淚縱橫,深拜於地顫聲道:「卑職恭從殿下教命,請親率衙役入坊搜查!卑職此恭,絕非自謀,大罪已經鑄成,實在死不足惜!長安多豪室,坊曲為禁土,五品縣員,難登高第,縱有發惡之心,實無擒賊之力……」
講到這裡,那位馬縣令已經是泣不成聲,可謂是委屈有加,仿佛是受到了欺侮的孩童,總算是找到了大人為他撐腰、聽他訴苦。
聽到這馬縣令如此悲聲,李潼一時間也是頗有感慨。
所謂惡貫滿盈,附郭京城,特別是長安城通街連坊的權貴門庭,想要擔任這種地方的縣官,既要有強大的背景,也要有強大的內心。功勞不多,黑鍋不少,稍有不慎,便是殺身之禍。
歷數諸代,關隴勛貴的張揚跋扈那都是歷朝名列前茅的元從群體。就連李潼統率大軍至此,那些人家都敢甩臉子、玩騷操作,可以想見這些縣官們當的該有多憋屈。
平心而論,西京城這場動亂,跟這些當地衙官們關係真不大。李潼之所以一開始就拋出那樣一個懲罰方案,看似氣勢洶洶,其實也是想保護一下這些地方官們。
過去這將近兩年多時間裡,如果把武攸宜也算在其中,長安留守大臣就換了四個,三個直接在這裡翻車。撐到現在才鬧亂起來,可見這些留守的地方官們,能力還是不俗。
而且眼下西京這些留守衙官,多數還是去年冬集增補的,去年正是竇家這些關隴勛貴被打壓挺狠的時候,主持銓選的鄭融還是李潼的人,雖然選錄的並不全都是自己的人,但跟關隴勛貴群體聯繫也不大。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當西京鬧亂起來的時候,才形成一種近乎無政府的混亂狀態,留守府並兩縣官員們幾乎在一瞬間就失去了對整個城池的控制。
歸根到底,他們本就沒有跟西京那些坐地虎們沆瀣一氣。西京那些人家跟他們也不是一路的,也不跟他們玩,這樣的情況下,憑著區區幾十官吏、幾百衙役,拿什麼去控制局面?
更何況,李潼本來就不打算吸引太多關隴勛貴子弟加入他隊伍,西京這一套行政班子,還是要儘可能的保留下來。
通過一概革職,也算是對他們示好,他們如果想活命,就得擼起袖子跟著雍王加油干。只有把西京這些豪室人家整得足夠慘,他們才有活命且戴罪立功的可能。
那些宮苑監使們,話語權本就不大,他們對雍王政令贊成還是反對,李潼都可以當作放屁。
至於神都百司派遣在西京的官員們,通過這一刑罰提議,李潼也給他們指點了一條明路,趕緊滾,跑晚了老子就地收拾你們!
宣撫使竇懷讓在哪裡,李潼當然知道,甚至知道竇懷讓一天吃多少飯、睡幾個時辰。但他並不打算將竇懷讓放出來,就要以尋找這個傢伙為藉口,徹查全城。
至於說那些勛貴家庭攔著衙役們不讓進去搜查,李潼巴不得他們這麼做。就算他們吵到神都朝堂里,李潼也根本不怵,瑪德這群傢伙連官庫都敢打劫,還有什麼事不敢犯?
我懷疑竇懷讓就是他們劫的,就是為了把西京的水給攪渾,然後打劫官庫!不讓查?老子先抄家,再搜人!聰明的就把你家小娘子閨房都打開,那麼大個活人,床底下都能藏得住!
西京這些衙官們,過去這一個多月也算過得辛苦,現在終於苦盡甘來,等到一個大靠山,那真是一個個如狼似虎,率眾便往坊間各處衝去。
第0538章 擇事何主,觀其氣魄
長安城東平康坊,萬年縣尉蘇約率領百數名衙役並街徒浩浩蕩蕩入坊,直往丹陽公李氏家邸而去。
此時丹陽公府邸門前,早有家人等候在此,為首者是一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背著兩手、神情冷漠的望著蘇約等人入前。
行至府邸門前,蘇約臉上堆笑,拱手對中年人說道:「卑職奉雍王殿下教命,徹查坊曲,營救竇宣撫,左近諸坊已經搜索完畢,冒昧登門,並非懷疑貴邸失節,但殿下教令……」
「不必多說,入府罷!趕緊查完,安心生活,但若驚擾宅門女眷、破損器物,雖雍王殿下所使,你等也休想輕易出坊!」
中年人聞言後冷哼一聲,將手微微一擺,示意家人讓開通道。
聽到對方語調兇狠,蘇約也不以為意,任誰被人直闖家門徹底搜查也會感覺不滿,更不要說這些平日裡就眼高於頂的勛貴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