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頁
李潼倒是對他自己顏值有信心,也是覺得自己上肯定有更驚艷效果。但他也明白,自己這種小人長戚戚的心境,真跟武則天混熟了常來常往,每天窺度心意就能累死他。
李守禮大大咧咧,全無心機,或許反而能更得他奶奶喜愛。畢竟套路上來說,霸道總裁總是偏愛傻妞。如韋團兒那種類型,只要不主動作大死,都能在武則天羽翼下混得挺滋潤。
武周局勢波詭雲譎,未來如何不可一態視之,李潼是覺得,即便他自己熬不過,給二兄爭取一點保命保障,以後或能少受點打擊折磨。這小子生育能力也有過證明,以後生個兒子給自己續嗣,不至於斷了身後香火。
至於李守禮沒心沒肺,這點無需操心,人總是經歷打擊才會成長。未來其人照樣美滋滋活了那麼多年,特別玄宗一朝,宗室處境並不比武周時期輕鬆,還能兒女一窩窩的生。
可是此前卻發現薛懷義情緒有些不太對,這就讓李潼心中警兆暗生。大酺獻樂是他眼下想到且能做到的,惟一一件能夠接近武則天的事情,刷刷存在感,掙掙同情分,實在不容有失。
所以在權衡良久之後,李潼還是決定把這機會讓給薛懷義,加強一下薛懷義的參與度,確保這件事變數更少。
薛懷義簡直愛死了永安王的這個安排,當即便要急不可耐的排練一番。
其人端坐做成蓮蓬狀的坐墊上,伴隨舞樂冉冉升起於舞台中,當其步下蓮台,自舞台向前邁行之際,兩側舞姬伏地托住漆器,素手一拉,漆器下方便有彩帛、竹篾紮成的蓮花花瓣彈出,大有步步生蓮之美態。
這一幕舞台效果,李潼還是第一次顯露出來,一時間不說台上薛懷義,周遭所有觀看排練之人包括沈佺期在內,俱都是喝彩連連,掌聲雷動,效果實在大好。
李潼看到這一幕呈現,基本上算是放了一半的心。整部大曲水平已經極高,最後這一幕獻經更是將意境拔高。除此之外,他也已經想不到更好去表示順從並體現用處的方法。
拋開心中雜念,他也專心欣賞。不得不說,薛懷義確是儀表堂堂,行出蓮台之後步步生蓮的烘托,更映襯得頗有玉僧卓然姿態。只是走起路來,總有張揚中透出一絲遲疑,眼神遊移不定,還是欠於莊重。
但這都是小問題,有人愛就行。李潼也犯不上再去指指點點,惹人生厭。
對於這一場舞戲,薛懷義真是愛煞,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以至於兩眼都被松煙燻得通紅還不罷休。李潼真是擔心他煙氣中毒,直接掛在了排練中,幾番力勸,薛懷義才算罷休。
「王真是大妙趣才,如此驚艷戲舞,竟能短日製成!此等才力,放眼天下幾人能及!」
下了舞台,薛懷義一邊搓著通紅的煙眼,一邊拉住李潼,不斷的讚美,但也不忘提出自己的意見:「只是煙氣嗆人,大大不美。但這都是小事,我白馬寺還有香料可蓄煙,稍後使人送來禁中,趁著年尾短閒幾日,咱們仔細排演幾番,待到大酺禮日,一次便驚艷世人!」
對於薛懷義的讚美,李潼也是欣然接受,並不斷的表示沈佺期同樣功不可沒。這一次編曲,沈佺期的確是幫了大忙,李潼自知眼下他的處境,也實在厚報無望,只希望能借花獻佛,讓薛懷義給沈佺期一些回報。
曲樂效果喜人,沈佺期也是與有榮焉。之後薛懷義對他客氣有加的致謝,也讓他心情略有紓解。
因為薛懷義沉迷排練,結束時天色已晚,沈佺期終究外臣,不可留宿禁中,趁著夕陽微明告辭離開。
內文學館李光順也結束了一天的學習,匆匆入內教坊來見兩個兄弟。薛懷義心情大好,得知三王歸途折轉漫長,居然主動提議送三人返回仁智院。
行至途中,薛懷義拉拉李潼衣袖,示意他與自己並行,低聲說道:「王天生顯貴,又是才趣盎然,這樣的人才風雅實在難得。安在神皇陛下庇護,無患餘生。近日只在禁中,千萬不要隨意出入。」
李潼聽到這話,心中已是一突,繼而便又聽薛懷義冷笑道:「洛典途中,左金吾衛丘神勣訪我,求我不要再與王等密切往來。真是笑話!老子交遊何人,還要他一個軍傖橫阻!」
薛懷義說丘神勣求他,還是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前幾日他出行伴駕前往洛水,不意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率悍卒將他車駕引離大禮隊伍,馬上按刀與他談話,語調也不是很客氣:「薛師從輿日久,或是不知外舊事跡。丘某孤膽忠魂,諸事無懼,只求薛師能遠某某數人,賜我丈尺餘地,彼此兩安!」
金吾衛本就負責神都城防,洛典更是諸軍齊出,丘神勣以導引為名將薛懷義牽引孤立。薛懷義雖然篤定對方不敢傷害自己,但當時孤車被圍郊野,周遭俱虎狼賁士,沒嚇得當場尿褲子也是膽量不小了。
之後回城,薛懷義也旁敲側擊向神皇提及此事,神皇卻只是笑笑卻沒有什麼特別表示,這也讓薛懷義有些忐忑。
被丘神勣擺了這麼一道,薛懷義自然是有些不忿,但他所有權威也都來自神皇,神皇不發聲,他還真拿丘神勣這種掌兵大將沒有什麼辦法。
權衡幾日後,還是覺得沒必要因為永安王等被丘神勣惦記,此次來內教坊,其實是有要抽身事外的打算。可是之後舞樂呈現出的那種宏大壯美,特別親身參與其中那種大出風頭的成就感,也讓他沉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