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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日,田翁且先走訪閭里,收買舊衣。等到田莊過戶,再採買一批麻種。等到群義歸洛,便可以走訪近畿鄉野,約見諸府兵亡戶。捐麻入社,授以冬衣。若無麻可捐,便寄名授種,於莊田內墾荒種麻,同樣也能得冬衣。」
鑑於自身財力所限,李潼也不敢上手便大包大攬的衣食全包,最開始還是要用有限的財力覆及更多的人口,讓人們知道有這樣一個行社存在。
萬丈高樓平地起,眼下的他乏人乏物,雖然立志宏遠,但還是要起手入微。雖然這樣一來,能夠給民眾們施加的影響也有限,但也可以逐步加深。
冬夏衣裳都是日久長需,能夠以這樣低廉的代價換取到,對於那些本就生活困頓的民眾而言,也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最開始肯定是要入不敷出,但李潼也做好了相對長期投資的準備。
等到今年的秋貢入都,他前後加封足足八百戶的實封,收入肯定不菲,這些錢怎麼花也是花,他留著也沒啥用,到時候做點假帳,帳面上抹平一下也能抽調出一批財貨來繼續投入。
對於故衣社的商業模式與發展前景,李潼還是很報樂觀看法的,原因就是時下可不是什麼明清之際的小農經濟。
大唐賦稅收取,採取的乃是租庸調的實物收稅,規定好了收取賦稅的種類。這就造成了一般小民日常生產,只能專注於基本的農作物與桑織,生產力被限制,能夠種植的經濟作物很少,在經濟活動中也就沒有什麼得利空間。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那就是神都市中蔬菜價格高企不下,一方面是因為神都人口多、市場大,一方面就是小民生產力不足。能夠大量往市場中輸入蔬菜的,往往只有權貴、土豪這樣擁有大量田產的人家。
因此近畿周邊那些小戶鄉民,雖然勤力耕作,但也做不到產出自足,即便是小規模種植一些時令蔬果,也都捨不得自己消耗,售賣換錢再去購買一些自己不能生產的生活必需品。
麻本來就是一種廉價薄利的商品,大戶人家有更高的惠利手段,看不上這種小買賣。小戶貧民則產出有限,根本形不成薄利多銷的規模效應。
如果故衣社這捐麻入社的模式能夠發展起來,即便前期需要漫長投入,可如果有了更高技術含量的商品產出,直接在兩京之間形成區域壟斷效應都不是難事。
任何一種商品,如果能夠形成相對的區域壟斷,那麼利潤便不能以尋常價值去判斷。有了更高的利潤空間,由兩京向外州繼續發展,自然也就有了更充足的動力。
當然,利潤僅僅只是將人聚合起來的一種媒介,想要獲得更高的凝聚力,肯定還要佐以別的手段。
故衣,故義也,府兵勞戰邊遠,本就是容易受到義氣感召的一個群體,一個贈衣同袍之惠,便能夠讓人感念許多。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本來就是李潼創號故衣社作為行社的一個基本宗旨。
除此之外,也有別的相佐手段,李潼眼下想到的,還只有「種牛痘、飲熟水」這兩項行社人員統一執行的標準,以後想到別的,再逐漸增補。
穿鑿圖讖玄異之類天命說法,他並不考慮,那樣或許更有效,但隱患也大。且不說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單單他奶奶本身就是玩弄讖緯的高手,對這方面自然也尤其警惕,很難獲得長足發展。
至於更高一級的行社精英組織與動員方式,眼下多想無益。只要這個組織能夠茁壯成長,壯大起來之後,人、物在手,還怕不能玩出花來?
第0201章 仁心自守,大事能成
組織行社這種事情不是短工,加上李潼的思路也還要有所增補,所以接下來幾天,只是讓田大生出門去打聽一些收買舊衣的門路,並順便在王府學習惡補一些知識。
話說回來,李潼王府中雖然也佐員不少,但真正能夠識文斷字又能託付密事的,反而還是幾個太監。當然真正有文化的佐員不是沒有,但畢竟還存在著一層隔膜,不如太監那樣謙卑可用。
王府後院隔出一片院舍,用作學屋,由學官長蘇延嗣教授一些文字、數理。教材則是李潼自己編寫的,基本上也就是小學水平,常用文字與加減乘除,當然也少不了圖表記錄的幾個方法。
圖表未必能夠救國,但卻能夠讓事情處理變得更加簡潔高效。反正李潼是受不了唐人流水帳的記錄方式,所以很早之前王府帳簿記錄便改用了圖表。
眼下府中在學的,還只有田大生父子、馮昌嗣等數人。來年等到感德鄉的倉儲基地改造完成後,李潼打算把這個小學堂挪到故衣社的總部去,收養流人孤兒、擴大規模的發展起來。
西園改造也已經開始進行,由朝廷營繕監右校署一名監作坐鎮指揮,所用則是合宮縣下屬諸匠戶。因為不是儀軌章程之內的營造,工料諸用都需要府中自備。
李潼索性將採買用料的職事交給了楊居仁,楊居仁本官河渠署令,本就要經常與兩市商賈打交道,職業對口,也檢驗一下這傢伙手腳有多不乾淨。
就算貪了,也是花的他姑姑太平公主的錢,如果那傢伙真的賊膽包天、做的太過分,以後王府錢糧諸事肯定不會讓其人過手。
同時,李潼也把修善坊的蘇約召入了府中,讓他與府中文士接觸,一邊準備制舉,一邊負責與禁中的徐氏聯繫。徐氏眼下在禁中擔任司苑女官,負責皇宮內的花木種植,正好可以從禁中搞一些優苗良種,充實他家園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