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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眼下朝廷針對當下的兵役也進行了各種改革與補貼,兵戶們較之往年處境大有改善,但若覆及到整體來看,還是比不上普通民戶們生活穩定和有保障。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眼下的大唐仍在國力的恢復時期,內外雖然都推動生產、獎勵耕墾,但是由於家庭勞動力的缺失,這些政策天然就惠及不到兵戶家庭頭上。
而從貞觀到永徽年間,朝廷對外征戰雖然成果輝煌,但到了眼下這一階段,戰爭所帶來的紅利也已經基本消耗殆盡。
擴軍養軍的投入增多,已經是各方周轉磋商、儘量匯集的一個結果,如果還要在此基礎上進行大規模的加恩犒獎,也會更加的難以承受。
想要讓普通士兵們也能普遍享受到國力恢復發展所帶來的各種利好,那也只能通過國力進一步的強大,以及對外戰爭開拓所獲取到的新的戰爭紅利,才能逐步推行。
在處理完一些後續事務後,當李潼再次返回長安城的時候,時間已經進入到了仲夏五月。整個長安城無論是朝廷百司,還是民間市井,也都因為這一次驪山演武而風氣大有改變。
朝廷中自不必多說,無論聖人有什麼樣的決策與舉動,最終推動實施的都是他們。這一場演武關乎方方面面,所帶來的各種問題也需要他們逐一解決處理,因此上至政事堂,下到庶務曹司,也都異常忙碌。
至於民間坊曲,則就一時間武風大熾。儘管演武是在驪山舉行,並不在長安城中,但驪山距離長安也並不遙遠,不過幾十里路程,便有好事者們成群結隊的前往觀摩湊熱鬧,自然也都深深被那雄闊壯觀的演武畫面深深震撼,返回城中後更是不吝口舌的大肆宣揚。
民眾們或是見識不足領會軍國大計的深意,但也耳聰目明,在知道朝廷擁有如此強大的武力保障後,一時間也都激動難耐,自豪不已。
所以近日坊間也都充斥著各種有關此次演武的談論,特別其中一些事件也都被提煉出來,被添油加醋的各種加工、傳頌起來。
比如近日京中孩童遊戲,便盛行一個斬將戲,講的就是演武中被梟首立威的回紇伏帝匐的事情。頑童們抓住坊間幾個胡兒,伴著想像中朝堂相公該有的樣子,連番訓斥一通後,便將手刀在頸後抹上一記。
這樣的遊戲趣味自然談不上高,而且還有可能破壞鄰里的和睦。畢竟早在貞觀年間開始,長安便是享譽天下的大都市,多有胡人於城中定居,胡兒們自然也是周街遊走。
孩童們只覺得這種戲弄威風霸氣,但落在一些年長者眼中便覺得不是滋味。因此長安、萬年兩縣因此所產生的民戶糾紛都陡增起來,搞得兩縣官吏們也是哭笑不得。
這些民風瑣事自然上升不到朝堂層面進行討論,而長安城的魅力也在於其繁榮與強大。
至於所謂的包容,還是在民族自信的前提下所衍生出來一種情懷,真要把這種事情當作政治正確去強調,也沒有這個必要。
真正有格局、才能的胡人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自能在時局中找到自己立身之處,至於那些本事不大、脾氣不小的底層胡人,你憋著就是了,憋不住自有鐵拳教你做人。
朝堂與民間的風氣變化之外,還有一件事情等著李潼去處理,那就是打發走那些入朝觀禮的胡酋們。
儘管演武已經結束,但各方胡酋倒也沒有直接拍拍屁股走人,除了要再次入朝請辭之外,還有一樁疑惑橫亘在心頭,那就是接下來大唐軍隊究竟要用向何處。搞不清楚這個問題,他們就算是回去了,睡覺也不會踏實。
不過這種軍國大事,李潼自然不會隨便吐露,不要說這些胡酋們,甚至就連朝中大多數官員們,只要不是負責相關事務籌備的,對此也都了解不多。
一些胡酋儘管心中好奇,但也只能幹著急,根本就沒有門路去打探清楚。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比如吐蕃的使者。
相對於其他諸方,吐蕃使者在面對大唐君臣的時候底氣更足,而且對這個問題也更為關注。既然別處探問不到,索性趁著入朝請辭之際,直接開口試探詢問:「南土蠻詔素來都是吾國藩臣,但近年貢賦朝拜都有失勤懇,吾國贊普因此惱怒,欲發兵訓之,唯今東域乃尺尊公主封疆,若擅自行動恐有失和氣,因此贊普著員東問大唐皇帝陛下,能否暫借兵道、以行方便?」
如今的南蠻六詔並不屬於大唐的藩屬,而是臣屬於吐蕃,這也是早年大唐在青海大非川與承風嶺兩次戰敗後所產生出來的邊事問題。
貞觀、永徽年間,南蠻六詔雖然一度接受大唐的羈縻統治,但在之後,除了地處最南方、南詔的前身蒙舍詔之外,其餘五詔則相繼倒向吐蕃。
這其中,又有浪穹詔在武后當國的永昌年間重新向大唐稱臣,對此武則天還欣喜不已,將之當作邊功大事炫耀了一番,結果很快韋待價西征落敗,搞得灰頭土臉。
李潼雖然心裡已經將南詔給安排上了,但眼下朝廷還沒有人事大舉投入於南蠻六詔的計劃,雖然此境對於封鎖吐蕃也有不小的意義,但在已經將手探到了西康的情況下,南蠻六詔已經成了一個獨立的邊事問題,與吐蕃的聯繫並不算大。
就算茶馬古道中也有滇藏這一條路線,但眼下南蠻六詔本身就混亂不已,更加沒有向外延伸的實力和需求。而且,滇藏路線的重要節點昌都,正是如今西康郡國的首府西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