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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一個局面,朝廷也不能確信蒲州所徵募的甲兵究竟能否對行台形成制約,再加上當時河東形勢仍然嚴峻,已經來不及再從別州調遣兵力入駐蒲州,因此這個隔河相望的據點最終也沒有正式經營起來。
當然,若河東軍事有所從容之後,朝廷重拾這一構想,假以時日、深刻經營,或許真能將蒲州經營成為一個與行台軍事對抗的前線重鎮。但是很顯然,眼下是不能藉此對雍王東行的舉動造成有效威脅。
所以,朝中在經過幾日商討後,還是決定通過談判交涉來應對這一次的危機。以宰相李思訓為首的十幾名朝士不無倉促的馳行西來,抵達潼關,希望能將雍王以及所部西軍成功勸阻於此。
李思訓等人來到潼關的時候,雍王所部才剛剛進入華州境內,但潼關守軍同樣也是西軍的一部分,守將李湛便暫且將他們接入關城安頓下來,等待雍王殿下的到來。
等到的時間對李思訓等神都來客不無煎熬,但同時也是略有心安。兩京之間道路暢通,雍王又久掌軍機,當然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但如今仍是有條不紊的行軍,可見雍王還沒有真正做出以武力干問朝事的決定,氛圍雖然緊張,但仍不失挽回的餘地。
懷著這樣複雜忐忑的心情,李思訓等人又在潼關關城中等候了幾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們的行動也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限制,甚至可以在關城周邊遊走觀察一番,守關將士們對他們的身份仍然不失尊重。
這樣的待遇,也讓李思訓等人感慨良多。近年以來,朝廷與行台之間的矛盾越發尖銳,而行台在朝士們心中的印象也是頗為惡劣,講起來就是驕橫、跋扈等等各種負面評價。
但其實說實話,朝士們整體而言真正實際感受到行台跋扈並不多。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負面印象,一者在於行台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態的霸府機構,並不利於中樞權力的集中。一者就在於從關西遷移到神都的那些勛貴、世族門戶們,他們都不遺餘力的通過自身在關中所遭受的刻薄待遇,宣揚行台種種狂悖事跡。
特別是後者,乃是行台威脅論的主力,乃至於一度言之鑿鑿,認為東西必有一戰。
「觀此關防人事,由小度大,可知陝西道並非法外之鄉,雍王殿下也並非專擅獨斷、孤僻絕眾之人。」
李思訓不無感慨地說道,或是真的有感而發,或是想要以此安慰自己。
身邊眾朝士們聽到這話,別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回應,同樣有份出使的李嶠則忍不住笑起來:「舊時雍王殿下在都,誰人不目為天中雅客、以與雍王殿下坐而論歡為榮?唯是出掌分陝之後,需以權威懾眾,不再專務俗情,才漸漸為邪流中傷,俱非正直之論,徒博智者哂笑而已。」
李嶠與雍王交情不俗,雍王當年尚未為時流所重,彼此已經是詩文之友。只是在神都革命那一段敏感時期里,因其舅父張錫的緣故與雍王有所疏遠。後來張錫遭貶,李嶠也受到連累,外任淮南,隨著張錫再次拜相得以返回朝中。
這一次雍王東行,朝廷的意思是以和為貴,所以在選擇使者方面也用了一番心思。李思訓既是宗家別支長輩,又是當朝宰相,而且過往與雍王並沒有什麼齟齬爭執,所以領銜此事,李嶠也因與雍王的舊時交情而豫此行。
「方今朝情多艱,唯是和氣為尚。雍王本就鎮國璧臣,當此時機,更不該非情非禮的觸怒疏遠。憾我與雍王殿下素少接觸,待殿下尊駕入關,還請李學士能盡力表達朝廷誠懇之意,彌合舊好。」
聽到李嶠開口,李思訓又連忙對他說道。
雍王在都畿最火那幾年,他還在為了躲避武周一朝對李唐宗室的迫害而藏匿在江南,等到歸朝的時候,雍王早已經權重分陝,彼此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直接的接觸,自然也就談不上了解。
如今受此大任,可以說是家國安危、在此一行,所以李思訓心中也是不無忐忑,既擔心完不成任務使得兩京之間大動干戈,也擔心雍王氣盛、把他當作一個近年積怨的一個發泄對象。
聽到李思訓這麼說,李嶠卻不敢大包大攬,只是擺手說道:「雍王殿下英壯之選、超逸俗流,觀情見勢、直溯根本。嶠與殿下或有舊情可作淺述,或能幸得令色,但也實在不敢漫言虛無、矯飾情勢。雍王殿下宏量不屈匹夫之志,但也明察世道邪氛之隱。相公恭與論事,唯守真誠,余者不必深刻用心。」
李思訓聞言後,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這話說的好像朝廷確是理屈、妖氛彌張,需要向雍王請教治國方略,把朝廷的姿態擺的很低。無論事實是否如此,李思訓身為當朝宰相,立場使然,多多少少還是覺得這番話有些刺耳。
但無論他們這些朝士各自感想如何,於潼關短居幾日,所見草野景象頗不樂觀。
因為雍王東行一事,潼關驛路已經完全封鎖,但兩京之間人事交流密切,也並不僅只潼關所當的這一條道路可以溝通東西。
在潼關以南陂塬、山嶺之間,仍有許多小路可以供人通行,只是不像驛路大道這樣暢通筆直。大規模的人馬調度當然還是要循潼關出入東西,但民間一些小股人事仍可循這些鄉野小路蜿蜒通行。
若是在尋常時節,潼關關防將士們主要任務就是巡警、肅清這些鄉野行旅。可現在潼關大道已經封鎖為軍用,民間人事只能就於小路通行,關防將士們偶爾巡查一番,但也不再嚴厲禁止相關現象。有的時候,甚至還主動清剿獵殺山野之間遊蕩的猛獸,讓旅人能夠更安全的通過這一片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