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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跟這些人見面,也只是保持著面子上的客氣,看著眼熟的還會停下來聊上幾句,至於看著眼生的,乾脆直接略過。
這些國爵門戶聽起來倒是威風凜凜,但是如今國都沒有了,也就那麼回事。李潼進了長安城也有一個月的時間,基本上有心結交的也都碰過幾次面,有的甚至還續起了舊情。
但如果到現在還沒怎麼見過面,只是迫於場面應和不得不上前見禮,李潼也就懶得搭理。
他也不是初來這個世界的小萌新,聽到一個名字、聽到一個郡望就激動不已,渴望與人交流。到現在還不熟悉的,要麼家道中落又孤僻離群,要麼因為種種原因、不願或者不能與少王結誼往來。
饒是如此,一通寒暄下來,時間也過去了大半刻鐘。等到這些場面上的人物各自散開,才有西京官面上的人物上前禮見少王,時任萬年尉的徐堅赫然在列。
高宗舊年離開長安、前往洛陽的時候,在長安還是留下了一套相對完整的行政班底。後來高宗病逝於洛陽,皇位幾經廢立,但當時還有重臣劉仁軌坐鎮長安。
隨著時局繼續發展,女皇權柄越盛,留守西京長安的官屬也幾經裁撤。到如今,除了西京留守武攸宜並所配府佐之外,僅僅只在兩大內留下一些宮監內侍留守閒苑,至於其他司曹則幾乎裁盡。這也是武攸宜能夠在西京可勁折騰的原因之一,幾乎沒有什麼監管與掣肘存在。
今日來迎少王的官員,主要便是長安、萬年這兩縣衙官。除了萬年尉徐堅,其他眾人李潼接觸的不多,但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長安縣令房融。
這個房融,如果硬攀關係的話,李潼還要叫一聲表兄,因為與他嫡母房氏乃是同宗。房太妃的祖父房仁裕乃是貞觀名相房玄齡的族叔,而這個房融則是房玄齡的族孫。
不過這種大家族房支眾多,這麼疏遠的親緣也僅僅只是見面能有話聊,平日裡各有各的交際圈子,基本上也不會頻繁走動。
但這個房融倒是一個例外,少王入住西京不久便登門拜見,更敘親誼,對房太妃以姑母相稱。過去一段時間,日常也偶有往來,倒是讓這一份已經寡淡入水的親誼顯得更濃厚幾分。
今日房融同樣非常熱情,曲池坊雖然不在其治下,但也親自帶領一班衙役前來助陣,幫助維持秩序。
一番人事交際後,少王與一眾賓客們才落座帳幕中。
當中一座大帳闊達十餘丈,四周圍屏架設,可以遮擋驕陽、煙塵,大帳中鋪設著竹蓆,讓人足不沾土,一側架設著數量眾多的器樂,另一側則擺放著許多裝著表演服裝、道具的箱籠。
少王舊年府中常備音聲,但服喪的時候自然不好舞樂並置,只帶了親近幾人,整部音聲人則都留在神都閒養。楊思勖此前往來神都,也將這些音聲人一併帶來長安,此刻正在場地上調試器樂,準備獻藝。
趁著李潼與眾人寒暄的時候,李守禮悄悄溜進這些音聲人當中,不久之後失魂落魄的返回,坐在席中悶悶不樂。
見他如此模樣,李潼不免好奇問了一句,李守禮頓時一臉感慨狀,拍著李潼肩膀嘆息道:「勸告三郎,戲子伶人最是無情,閒弄調情就好了,千萬不要用心惦記。」
另一側偷聽談話的樂人米白珠聞言後上前跪倒,一臉忿忿道:「那娼兒浪蕩薄行,錯傷大王心情,奴轉後便將她打逐出府!」
李潼聽到這裡才明白,原來是李守禮這傢伙對米白珠的閨女米大蠻念念不忘,好不容易等到佳人到來,忍不住上前敘舊,才知胡姬早已為人婦,且很是能生養,兩年抱仨。
見李守禮一臉悵然若失狀,李潼不免哈哈大笑。教坊音聲例屬賤籍,不與諸色通婚,本身生活環境也難免閉塞,因此生活作風上也就失於檢點,並妻共夫之事常有,不與外間倫常相同。
李潼雖然常與這些音聲樂人往來,但也止於聲藝,私生活上既不過問,也不混淆。雖然其中常有佳色,但這世上漂亮的人多了,無謂勞神於此。
李守禮舊年在內教坊初見胡姬便神魂顛倒,之後更念念不忘,但因為有嫡母房氏盯著,是真的不敢戲弄伶人,如今花期錯失,自然有一股悵然失落,拍案大吼道:「快讓伶樂登場,今天我要不醉不歸!」
「一個胡姬失情,值得情懷大傷?稍後貴霜聲館群伎到來,我為大王引見,一個個色藝絕佳,嫩滑彈手,能不如教坊音聲動人?」
獨孤瓊對將成自己妹婿的雍王也很關心,見其傷懷,自有安慰,湊在一起細言片刻,神情語調褻意濃厚,不久之後更是勾肩搭背的離開,不知溜去了哪裡。
帳幕中聲樂試演,同時也不斷的有訪客入前拜望。今天場面初設,倒也沒有什麼大的娛樂項目,主要還是人情走動交流。
一身胡服裝扮的楊麗引著多名平康坊伎館的館主們入前拜望大王,其中就包括那名聲技出眾而讓李潼印象頗深的莫大家。
「平康群伎得承大王賞識,有幸並作雅事,館裡高案常設以待貴賓,盼能聲色呈現、優劣細品。只可惜館陋人拙,貴人無賞,眼下更是心懷忐忑,恐失雅意,席下拜問請教,該要如何戲弄?」
平康坊這些館主們男女皆有,其中一名身穿青色圓領袍的中年人作為代表,上前恭聲請教。
「我有戲弄的熱心,卻憾於精神短缺無顧,讓諸位彷徨,是要道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