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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忠聽到這話,臉色更加難看,深作一息然後開口道:「大王來意如何,不妨直言。某雖領銜邦部,但也久為唐臣,一旦殿中執言,聖人恩恤,必也賜我自辯餘地,絕不只容大王一家誣陷!」
李千里頓足轉身,望著慕容忠笑語道:「青海王大錯鑄成,我既登門問你,能不打聽你境遇如何?本來還想恃於情義,與你謀得兩好,但你如此待我,還有什麼可說?若要兩下得宜,須是你情我願。但青海王目我為敵的態度,讓人羞惱!」
說完這話,他便又回身舉步往外行走。
「大王請留步,十三萬緡財物,當堂具出。家奴失禮,合當此罰!」
慕容忠見狀,終於還是再作低頭,澀聲說道。
既然慕容忠已經低頭,又有錢可收,李千里自然也就不再拿喬作態,微笑著與慕容忠並行進入邸內中堂。
此前匆匆出迎,堂中還散落著一些此前翻閱的計簿,慕容忠見狀臉色一變,正待呵斥家奴,李千里卻已經彎腰撿起一份,稍作瀏覽,抬頭望嚮慕容忠的眼神便更顯玩味。
他將那計簿遞還給慕容忠,並作笑語道:「既然登門求於兩好,我該當先作誠意表現。青海王短候片刻,不久誠意便會送達。」
慕容忠聽到這話,心中自然好奇無比,但見李千里只是故作高深的不願深說,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疑惑,著家人進奉飲用。
雙方坐定,寒暄小半刻鐘,突然又有家奴匆匆登堂附耳細告前堂有異事發生,數輛滿載財貨的貨車停在府前。慕容忠聞言後,心中自是驚疑,忍不住便望向李千里。
李千里捧杯細啜,察覺到慕容忠投來的眼神,便微笑頷首道:「青海王乃投國寓居的貴賓,豈容小人輕侮折辱,先是所散錢款,我幫你索回些許。」
慕容忠聞言後心情更感複雜,起身於席長作施禮:「些許人情的往來,豈勞大王尊口親自過問。人間事物,並無篤定歸誰,財散邸外便不為我有。既然大王垂問,自當恭請大王笑納。」
「我這麼做,也不是要向青海王炫耀什麼,也不是要摧殘你苦營的人情關照。諸家所以退款,並不是敬畏我,我只是轉達了西京雍王殿下的教命。雍王殿下說,青海王家私所有,盡數歸我。這本來是當時酒熱情濃一句戲言,卻沒想到傳回神都竟被人當了真。」
李千里放下手中的酒杯,又悠然說道。
慕容忠聽到這話,神情已是驚恐難耐,臉色變幻幾番,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雍王殿下誠是權勢滔天,垂教一言竟使神都群眾驚恐!但我歸朝,亦是朝廷傳命,更得聖人款待撫慰,我、我不知何處得厭雍王殿下……」
「不知好,不知是福。但朝廷究竟有無制命宣召,這也大大值得商榷。我事外閒人一個,於此不敢輕言。只要青海王你自己能夠篤定皇命,倒也可以無懼邪情滋擾。」
李千里聞言後,又呵呵笑道,看著神情變幻不定的慕容忠,心中自感頗為暢快。人的優越感,終究是對比而來,現在他倒也不怎麼羨慕慕容忠大屋得居。
「請問鬱林大王,雍王殿下究竟如何才肯放過我?殿下分治陝西,於人間已是貴極,教令所出,莫敢違觸,何必一味威逼恐嚇我這個失國之人……螻蟻尚且貪生,我只是求活而已!」
慕容忠講到這裡,心中自感委屈至極。
李千里只憑雍王一言狐假虎威,竟然嚇得神都那些人家將收到手中的財貨又盡數退回,這讓他再次意識到雍王權勢較他想像中還要更加強大。原本以為留在神都還能暫保安全,這一點信心也因李千里的到來而快速消散,只覺得人間處處皆絕境。
「青海王既然明白雍王殿下如今權勢幾重,誰又給的你豪膽,竟敢公然違觸殿下教令?行台節鉞,聖人親授,幾十萬唐家壯士披甲效命,竟然無制你一區區蠻夷?」
李千里講到這裡,又是冷笑連連。
「大王但能活我,家財捐給只是小事!我違觸殿下教令,確是當罰,但也罪不至死……今居神都,寢食不安,諸家勒取,更讓我苦不堪言,但能從善了結此事,我、我必結草銜環,厚報大王!」
慕容忠伏地叩告,涕淚塗滿臉龐。
見慕容忠這麼大個人居然作此淒楚姿態,李千里也不免感嘆與權勢作對的下場。但他自知慕容忠違抗雍王教令,幾乎使得河曲胡情再生異變,雍王殿下對之已是恨極,心中自也沒有什麼同情。
「我既然登門來見,自然有信心助你了結此事。至於你的家財給我,這也不是我貪婪,是雍王殿下對你懲戒。錢財使我,能保你安全,勝過窮使那些欺詐之流。」
能收得巨財,李千里也就不再一味高傲,他起身將慕容忠攙扶起身,並又說道:「今日幫你索取回來的資財,只是一小部分,余者所使我亦不知。既然你府中有帳簿記錄,那就呈交上來,我要逐家索回。
行台近日不會再就你事進行控訴,你可以安居在邸擬寫一份罪表自白,待我錢貨收盡,幫你將罪表遞上,場面之中總要給雍王殿下一個交代。之後我會請潞王殿下登門做客,屆時恩仇泯於一笑。你無論在朝,又或歸部,也都由你自己心愿。」
慕容忠聽到這話,一邊暗罵李千里的貪婪,一邊則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