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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女色如何,終究對太監誘惑是少,楊思勖大步踏入水中,手中竹杖已經揮掃而出,飛掠水面迅猛抽向水中少女。
那少女身姿實在靈活,水流仿佛不能成其羈絆,水中腰肢一擰,便又橫掠半丈有餘,躲開楊思勖那砸開的竹杖,仍是一副歉意語氣:「我真是沒有歹意,返回只向主人告罪!」
「阿九暫停,聽她說。」
李潼舉手,召回將要躍入水中的楊思勖,解下腰際短刀遞到楊思勖手中,並擺手示意鄭金暫退出園。
但鄭金退走沒有幾步,水中少女便又喊道:「你是要召人圍池?我可要逃了!」
說話間,她水中遊動的身軀便又退出丈余。
李潼聞言便是一滯,而後便冷聲道:「你水鬼一樣出沒,嚇我家人。我真想捕你,一聲令下,伊水斷流,你能逃到哪裡?」
少女本來已經游出一段距離,聽到這話後,水中身姿動作明顯遲滯幾分,轉回頭來頗有幾分喪氣:「你就是這園宅主人?我真沒想嚇你家人,入此時只是空園,你家人入居前後,外渠落下水柵,院牆外晝夜有人警望,把我困在這裡……」
李潼聽到這話後不免一樂,既然是逃不走,那也沒什麼好顧忌,索性當著少女的面對鄭金說道:「她既逃不走,阿姨速去召人把這小賊給我打撈上來!」
鄭金這會兒更加發懵,更加步履匆匆往園門外行去。
「不要、不要……」
少女聞言更顯惶恐起來,手臂拍打著水面喊道:「我也不是尋常人家娘子,你捉了我是一樁麻煩……」
「麻煩不了,這麼大園居,處處都可埋屍,死無對證太容易。」
李潼見她在水裡撲騰得歡快,心中惡趣更甚,你再不尋常能有我更不尋常?
少女聽到這話,臉色更是一片蒼白,話都不再多說,轉身便向池南渠口遊走。
李潼見狀不免有些傻眼,他倒不怎麼信少女吹噓,可問題是院外巡弋盯梢的金吾衛並不是他的人,真要被她游出去落在金吾衛手裡,可真是一樁麻煩。
「攔下她!」
李潼給楊思勖打一個手勢,並將鄭金再喚回來,沿園池岸邊奔走追趕,並喊道:「你游回來,交代清楚,我不殺你!園外都是官家軍士,你若被捉住,想活命才更難!」
聽到這呼聲,少女游出的速度變慢一些,但仍游出一段距離才又停下來,語調已經帶上幾分氣喘並哭腔:「你、你說話前後不一,我不信你……」
「你在我園居裝神弄鬼,我虛言嚇你一次,有什麼大不了?若被宅外官軍擒住,你是必定入刑,但若返回交代清楚,還能盼我偶或仁慈。自己想想,該要怎麼辦?往近來瞧一瞧,我也不是動輒殺人的殘暴樣子。」
李潼耐心勸說,並示意楊思勖繼續繞池奔走,尋窄處入水:「我聽你語氣已經疲累,到岸上來,我不傷你。善泳者溺於水,我這園池廣大,真要自己淹死了自己,你又要怪誰?一個柔弱小娘子,若非走投無路,哪會潛入旁人家宅隱居、我是言厲面善,心更仁慈,來講一講你的苦衷,或許我就原諒了你……」
「我、我……我能游出更遠!」
少女嘴上仍在要強,但浮遊動作的確是越發緩慢。
「我見到了,但你水性出眾又怎麼樣?你不能細述苦衷,求我原諒,就算是游出,總要落網。蟊賊潛入貴邸家居,那些官軍恐我追責,還是要將你送我邸中問罪。到時候,我未必會跟你這樣客氣!」
李潼半是勸誘半是恫嚇,心裡也的確好奇起來,這少女究竟是什麼樣一個來路?
「我游回來,就是求主人原諒,可你卻要殺我……」
少女語調漸悲並顫抖起來,浮露在水面上的臉色也越發蒼白。
鄭金原本抱怨這小娘子裝神弄鬼,使她自慚失職,但見那嬌俏臉龐已經全無血色,心中也生不忍:「小娘子不要再殘害自己,快到岸上來乞告大王諒解。大王真要追究,你逃不掉的,真要鬧到官署插手,不獨自己,你家人都要遭受連累!」
「我、我沒有家人!我根本就不怕死……」
那少女情緒波動激烈,氣力消耗更加嚴重,浮游身姿大沒有此前那種靈活。而此時,楊思勖也從另一側入水,很拙劣的狗刨式噗通噗通往池中游去。
「我只想園池清靜,少添一亡魂,但你真要一味求死,那也不用再上岸,做一個真正水鬼吧。」
李潼抬腿邁上一塊園石坐定,擺出一副好整以暇看戲模樣。
水中少女銀牙錯咬,濕漉漉的臉龐滿是掙扎,已經不敢再張嘴回話,終於調轉方向,往距離最近的池岸游來。
待其游到近岸淺水處,落足立定,喘息片刻又作張嘴乾嘔狀,可見確是疲極,但仍不敢上岸,黑白分明的眸子盯住岸上的李潼,頗有水汽氤氳。
「你在我園中裝神弄鬼,害我家人不敢輕入,還覺得委屈?」
李潼手持一根斷竹輕撩著水面,但也並不走近,少女剛才逃離河洲閣堂那敏捷身姿還是給他留下挺深刻印象。
鄭金也在一邊不乏抱怨:「這麼嬌俏可憐的小娘子,為何要做那種鬼祟事?」
「我、我……對不住、我來時這園宅本沒有人,要走時已經出不去……我沒想害人,只是沒去處。」
少女垂下頭,睫毛忽閃忽閃,淚水已經順著湖水滑落清麗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