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頁
李千里聞言後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道:「內人家世所追,系出北燕,與吐谷渾部雖是同源,但已經分支幾百年之久……」
李潼只知道李千里王妃為慕容氏,倒是不清楚具體的世系淵源,但這也不影響他的計劃,他便繼續說道:「青海王慕容忠見惡於我,自以為遠居神都可以免禍。王歸都後,逕入其堂取其重貨,只說能助他了結前怨。」
聽到雍王並不是直接賞賜,李千里略有失望,但對於能借雍王權勢去敲詐一位番邦國王,心裡同樣頗感熱切,連忙又問道:「那慕容忠究竟得罪殿下幾深?若殿下忿氣難消,我怎麼敢憑一人私慾夸言了結……」
「此事王不必過問,總之我是不會放過此人。王若能將之引出神都,則其都畿所擁家資俱王所有,此言出於我,誰敢違意貪占,我更送王一場富貴!」
慕容忠這個老滑頭,李潼想起來就恨得牙根發癢,只可惜這傢伙龜縮在神都、根本就不出來,讓他無從下手。
李千里聽到雍王這麼說,哪裡還不明白當中意思,連忙拍著胸口保證道:「殿下請放心,歸都之後,短則旬日,長則月余,我必將此獠解送西京!」
第0691章 伯玉氣象,一代先河
得知雍王抵達並使人來召見自己,喬知之自然頗為興奮。興奮之餘又實在不忍見好友如此消沉,決定帶挈一把,引陳子昂去見雍王。
曲江池周邊今日群眾聚集、品流複雜,喬知之也不敢將雍王至此的消息更作泄露,只是向眾友人告罪一聲,便強拉著陳子昂退席。倒也不是親疏對待,只是覺得眼下明顯陳子昂更需要提攜幫助,至於其他在場友人,也只能等雍王離開後再作解釋道歉。
陳子昂一身酒氣,被喬氏家人拉入舍內強行換衫,本來還有些抗拒,可在聽到喬知之解釋後,已是一臉呆滯驚容,片刻後才開口道:「左司要引我去見雍王殿下?我能見雍王……」
喬知之聞言後點點頭,並笑著安慰陳子昂道:「雍王殿下雖然威震陝西、名動宇內,但私下與人交際溫和有禮,並不倚勢凌人,今次像是趁興閒遊曲江。伯玉也不必過分緊張,尋常應答,風采不折即可。雍王殿下雅重才士,李、蘇之流常為座中賓客,對伯玉你的文名也有聞已久,長憾緣慳一面……」
講到這裡,他更湊上前低聲道:「神都判言,誠是傷人至深,但此境終究不是天中,能助伯玉你洗刷恥辱者,當世唯雍王殿下一人而已。一定要把握今次機會,可保滿身才氣不至於荒擲於野!」
陳子昂聽到這話卻有幾分不自信,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焦躁中,兩手頻作攥握,身體更不斷的在房間中徘徊遊走:「雍王殿下令譽傾世,文武各有所彰,於此尊者當面,誰人敢作自誇?往者所以自美,只因不見時之英雄……我、我實在沒有信心,不知能憑何邀得殿下賞識,恐要辜負左司美意……況神都已得惡名,即便捐用行台,恐未得助事,便先惹謗言滋擾……」
陳子昂如此一副不自信的模樣,就連與之交情深厚的喬知之都是第一次見到,明顯在神都的遭遇對其信心摧殘至深。
喬知之一邊心中嘆息,一邊上前拉住陳子昂勸告道:「伯玉舊時豪壯,諸友自嘆不如,豈片言能折?若實在不能自饒,不如只作尋常文會。即便無有大得,但能近睹名王風采,也是一幸。」
陳子昂長長的吐出一口酒氣,然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喬知之說道:「如此失態,讓左司見笑了。」
喬知之見陳子昂恢復了幾分冷靜,才又笑道:「雍王殿下名高權重,只聞聲跡已經讓人心折,我每與對面交際,心懷也不失忐忑。伯玉你新失意神都,守此敬畏之心是好,若仍滿懷自矜、倨見王侯,我反而不敢輕易引你入見。」
「左司良言,伯玉深有受教。」
陳子昂又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才退往屏風之後,冠帶整理整齊之後闊步行出,向喬知之示意現在可以出發了。
兩人行出小園,自有中軍甲兵引領護送,很快就來到了菡萏園裡。通過幾處崗哨之後,抵達了雍王所在閣樓下方。稍作通稟,自然有人下樓將他們引入樓上。
此時廳堂中,歌舞優雅。在跟李千里講完了青海王慕容忠的事情後,李潼才有閒情欣賞伶樂,及見喬知之等兩人身影出現在門前,擺手示意歌舞暫停,伶人暫退。
「臣正居私邸與諸友閒聚,得聞殿下傳召,無暇細修儀表,匆匆來見,請恕簡陋。」
喬知之入前作禮,並笑語說道。
「打擾喬君燕居閒趣,奪你地主之誼,是我輕率了。」
說話間,李潼指了指側席李千里向喬知之介紹一下:「今日宗家德長鬱林王入京,恐我簡席禮慢,適聞喬君居邸,召來同樂。」
且不說喬知之又向李千里見禮,介紹完畢後,李潼視線則轉向與喬知之同行登樓的陳子昂。雖然喬知之還沒有當面介紹,但親衛們自然不會將身份不明之人隨便放入樓中,所以李潼與陳子昂雖然素未謀面,但已經知道其人身份。
「蜀人陳子昂,拜見雍王殿下,拜見鬱林大王。」
陳子昂登樓後還有幾分拘謹,入前垂首見禮。
喬知之這會兒也將視線轉回,又對雍王說道:「此前與殿下閒論時流,殿下偶有提及陳伯玉之名,恰伯玉今日在邸做客,所以冒昧斗膽為殿下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