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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交易的貨品種類雖然頗不對等,但價格上還是比較公道的,起碼比那些行走隴右的商賈們所開具的價碼要優厚得多。
在經過一番思忖之後,贊婆便開始提筆擬寫這第一次的交易規模與數量。大唐所需要的物品與原料,他們海西還是頗有儲存的。
類似青海驄這樣的良馬,雖然也是軍國相關,但在海西也是泛濫成災,干養著還要耗費飼料,不如牽出來換一些自己不能生產的物貨。吐谷渾人養馬馴馬的技藝本就不俗,這也是他們一個東胡部族能夠橫穿漠南、遷徙到河西之地生存建國的底氣之一。
至於各種礦產,在青海東南方位的白蘭山也多有產出。吐蕃人鍛造技術雖然不俗,但生產力以及配套的物資供應卻遠遠不足,所以也有相當的盈餘、堆積無用。
由於是第一次交易,贊婆也不敢太過放開,但最終擬定出的貨單規模也是頗為可觀。畢竟他們被封鎖、物料憂困時間太久了,現在實在是迫切需要補充。
「居然已經定好?」
等到贊婆的貨單遞上來,劉禺聽下手中筆,有些詫異的抬頭問道:「看來蕃客於事則中是沒有什麼疑惑?那據此貨單,午後便可入工坊驗看貨品。若確認無誤,貴方貨料輸至鄯州,兩相驗定,便可交付。」
第0884章 才士充盈,方可維新
劉禺詫異於贊婆決定之迅速,而贊婆也驚奇於市貿司辦事效率之高,以至於略顯遲疑地問道:「事情這便議妥了?」
「足下還有什麼疑問?」
劉禺聽到這話後便有些奇怪,望著贊婆反問道。
「我、我憑此貨單便可直赴倉邸提取貨品,不需再來煩勞給事?」
贊婆連忙又問道,這麼重要的錢貨交易、卻如此輕率的達成意向,總讓他心裡感覺不太踏實,而若直說的話則又顯得有些不妥。
見贊婆神態間頗有糾結之色,劉禺略作沉吟後,才明白對方在遲疑什麼,於是便耐著性子開口說道:「官市同民市,本也沒有太大區別,無非任買任賣,錢貨兩訖。足下既然對規令無疑,那彼此便立契為證。至於貨品的驗看與交付,並不由市貿司掌管。回殘庫余、給折讓利等諸事,也都各有事員跟進。」
講到這裡,他先是稍作沉默,然後才又繼續說道:「市貿司本是勾計大體,至於具體的商事接洽,並不在本司案頭。只因蕃客身世不俗,聖人給敕督辦,否則並不需在堂論此。這麼說,並非存意不恭。只不過市貿司經管錢物事宜,每日都不可勝數,足下入堂,當有所見,實在是沒有太多閒時可供糾纏於一事之內。」
聽到劉禺這一番話,贊婆一時間也是不免大感羞赧。雖然這劉禺語氣還算客氣,但那意思他當然也聽得明白。
他以為重要的不得了的這一樁商務,在市貿司這裡不過是仨瓜倆棗的一筆買賣,並不值得太過重視,如果不是聖人授意關照的緣故,甚至都根本沒有資格擺在市貿司里進行討論。
當然,贊婆也畢竟不是什麼意氣少年,並不會因此便覺得旁人看不起他而忿怨不已。而且在進入市貿司之後,他也的確發現公務繁忙,甚至就連劉禺這位當司主官都不得清閒,對此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不過,雖然沒有什麼忿怨之情,但贊婆心裡還是生出了濃厚的羨慕。這一次的貿易,贊婆雖然仍心存顧慮,準備先作嘗試,沒有完全的放開規模,但對於他們青海而言,這一份貿易量也絕不算小。
但即便如此,仍然不怎麼被大唐朝廷掌管商貿事務的衙司放在眼中,由此可見大唐整體的商貿規模之大。
雖然說如今的噶爾家族已經被吐蕃國中所排斥孤立,以一家之力當然不足以匹敵大唐這樣的強大帝國,而且商貿規模與財政狀況也並不能完全的決定軍事力量的強弱。但彼此間如此懸殊的差距,仍然讓贊婆內心中頗有酸楚。
除了商貿體量上的差距之外,贊婆還注意到大唐的才力充盈,也遠遠不是他們青海能夠比擬的。市貿司雖然事務繁忙,但內外出入人員也有百數人之多,單單伏案疾書者便有二三十人。
特別是堂中這位市貿令,贊婆還記得剛剛入堂時所見其案頭堆積文牘極多,可現在剛剛過去了一個多時辰,文牘便削減下去一半有餘,處理這些文案事務的效率也實在是迅速得很。
吐蕃自有文字與章軌,特別他父親東贊執政那些年,從中央到地方都創立起了一整套頗為完善的制度,可是在執行的過程中卻並不順利,事權仍然統合在諸豪酋大族手中。
贊普只是覺得他們噶爾家大權獨攬、讓自己君權不得伸展,所以對噶爾家仇視到了極點。但事實上,噶爾家所謂的大權也微弱得很,否則不至於這麼簡單就被贊普排斥於國門之外。
雖有制度,但卻不能得到充分的執行,使得如今的吐蕃仍然處於一種邦部聯盟狀態,談不上是一個統一的集權國家。除了舊勢力仍然極為頑強龐大之外,也在於吐蕃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推行政令的人才。
哪怕他們父子全都才幹不俗,可以以一當十之用,可吐蕃也是一個幅員數千里、生戶過百萬的一個政權,哪裡是一家一戶能夠管理的過來的。
沒有足夠的人才可用,也讓吐蕃在許多事務上深受困阻。早年他兄長欽陵便有意效法唐制,也設立三省六部類似的分曹機構,可是一通忙碌下來,卻是越忙越亂,非但不能變的更加有效率,甚至連往年舊態都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