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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潼在此聽到來俊臣這番算計,不免要感慨大家還是同道中人。不過他眼下據此也不遠了,剛剛行下新中橋,率領一眾王府仗身們,浩浩蕩蕩行入坊中。他自己雖然被奪王爵,但家中還是有著兩個王,場面還是能夠擺起來的。
少王並其隨眾入坊,自然驚動了坊中人眾,坊街上閒雜人等悉數退避,另有家居於此的孤獨氏門徒上前相迎。李潼也不掩飾自己的來意,張嘴便問道:「來俊臣家邸何在?」
聽到河東王如此發問,獨孤氏家人們頓時也是一臉的為難,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少王。少王與來俊臣之間的糾紛,近日鬧得滿城皆知,甚至更因此慘失王爵,如今氣勢洶洶入坊,目的如何不問可知。
獨孤氏一家與少王有交情,甚至已經到了論婚的程度,是不想河東王得罪更深,所以猶豫該不該告。
但坊中自有好事之人,聞言後便衝出來發聲指點,而來俊臣家宅規模也實在醒目,李潼很快就搞清楚了方位,率眾而去。
來氏家邸宅門緊閉,李潼入前便喝令家人上前叫門,不過來俊臣本不在宅中,來氏家奴們又多見少王兇殘,當然不敢開門。
眼見到往常囂張無比的來俊臣如今竟被少王逼得不敢開門露面,街面上自然是一片喝彩叫好聲。
而在街道另一側的食肆里,來俊臣站在當街鋪面門後,看到自家門前亂糟糟場景,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舉手揮拳砸在門扉上:「河東王如此恣意凶頑,幾番辱我,不報此辱,決不罷休!」
說完狠話之後,他又悶聲道:「速往永昌縣廨告官,神都閭里,豈是權徒橫行之地!」
被聖皇陛下兜頭兜面的訓斥一番,來俊臣自然也知少王享眷深刻,雖然不知因何遭此重懲,但也絕非短時之內能夠輕易撼動。
不過他向來信奉生人無不懷奸、無不隱惡,只要用心入深,就沒有攻訐不到的人。雖然他這一次是栽在河東王手裡,但也是因為過於自大輕敵,沒有看準河東王在聖皇陛下心中的位置。
說到底還是被往年的成功所迷惑,想要弄倒河東王這樣的人,勢必不能只憑常計。
且不說來俊臣這裡還在思忖該要如何用計,坊街上河東王已經下令讓府員們上前拆卸來氏家門,一副絕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眼見這一幕,來俊臣更加目眥盡裂,他是親身領教過河東王的兇殘,到現在咽喉發聲還困難呢。
見少王竟然下令要拆掉他的家門,而永昌縣衙役們又遲遲不來,甚至就連坊中街徒都不知所蹤,來俊臣心裡也是急躁無比,但終究還是不敢露面,反而退入食肆更深處。面對河東王這樣的兇殘人物,一時的面子得失實在不可計較。
來氏家奴又怎麼能抵擋得住王府仗身們,很快便被衝進了庭中,一通搜索之下卻不見來俊臣。
李潼站在一片狼藉的來氏家門前,得知這個結果後一時間也有些傻眼,沒想到來俊臣這個傢伙如此滑溜,藏的挺深。
不過就算抓不住來俊臣,他也不打算就此罷休,繞著來氏家邸遊走片刻,抬手讓人將抓捕到的來家管事拉到面前來,冷笑道:「你家主人欺我,徒具禮單,卻無絲縷入門,今天我登門訪問,他卻又不見蹤跡。那就要問問你們這些門客,該要如何了事?」
那來氏家奴這會兒也是嚇得哆哆嗦嗦,根本就說不出話。
「算了,也不為難你們下奴。終究是我跟你家主人情義來往,他既然厚禮獻我,我也就回贈方便。知他離都在即,怕無財貨傍身、行途辛苦,以此折錢,買了他的都中閒宅,讓他能夠無憂去遠。」
奪人產業是真的會上癮,李潼在西京時做順了手,此時看到來氏家宅頗成規模,便又動起了念頭。既然抓不住你的人,那就直接占了你的家。敢敲詐老子,還害我痛失王爵,能讓你舒服?
他也是說到做到,一邊派人入內將來氏家奴轟趕出來,一邊讓人去永昌縣將衙官請來,要來一個當街過戶。把這宅子盤下來,正好送給李守禮做新婚禮物,以後去他丈人家走親戚、蹭飯也挺近。
畢竟錢都帶著呢,來俊臣讓人敲詐他的禮單,楊思勖一直收著,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就算是打官司,打到明堂他都不怵:我當街揍人是犯法,可我買人家宅又犯了什麼錯,而且價格還給的那麼高!
由始至終,來俊臣都沒有露面,只是窩在坊中食肆小屋裡氣得嘔血。他敲詐別人就多,是真的做夢都想不到,眼睜睜看著自己家宅被敲詐走,居然還不敢露面阻止!
第0319章 巽郎才壯
在道德坊來俊臣家邸發泄一通,雖然未稱盡興,但也不再像初離宮城時那樣鬱悶。除了一些能夠自得其樂的事情,果然人的快樂大半是要建立在別人的不幸上。
待到返回履信坊家邸,自然又是一番忙碌,李潼這裡剛剛安撫完嫡母房氏,家人又來告說是太平公主已經入門。
兄弟三人連忙出迎,遠遠便聽到剛剛下了車的太平公主在抱怨:「這一處王邸也實在太偏遠,往來一程太不容易。你們兄弟都已經不是少幼,還是要在都中近坊另擇宅居,這也便於人情的往來維持啊。」
「姑母與三郎想在一處,我兄弟剛在道德坊收入一處美宅,改修一番,短日後就能在那裡待客了。」
李守禮剛剛助紂為虐,在他未來丈人門人們面前耍了一把威風,這會兒精神正是亢奮,聽到太平公主這麼說,便也不無炫耀的笑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