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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考慮軍事方面的需求,當大唐商貿影響遠覆星宿川之後,無疑也會將唐蕃之間的商貿網絡打造的更為周全牢固。跟專重於眼前的積魚城相比,星宿川無疑是一個更具長線戰略經營的目標。
而贊婆主動提議星宿川作為設置榷場的地點,也體現出其人骨子裡的那一份悲觀,已經不覺得噶爾家還能繼續進行如此長線的控制,索性捨棄掉作為當下的變現補充。
有關星宿川設置榷場的事宜,朝廷已經授意隴南的曹仁師與坐鎮黃河九曲的薛訥著手布置。而其他位於青海周邊的三處,自然就交由此方軍政官員進行。
朝廷雖然勾勒出一個大的框架,但榷場能否真正建立起來且發揮作用,仍然要靠此方官員的努力。如今海東方面的軍事長官是夫蒙令卿,除了人馬調度的軍事調整之外,幾乎不問外事,因此這件事自然就落在了郭元振的頭上。
如果有得選,贊婆是真的不想跟郭元振打交道,這種人心機實在太腹黑,哪怕明知道這件事是對你有利的,但總覺得對方一定會在裡面埋下釘子。
郭元振這一次也並沒有讓贊婆失望,在將朝廷意圖了解一番後,便提議說道:「莫離驛地在軍管,仍需匯同海東將主細作討論。至於渴波谷,則就需要雙方同臨彼境認真勘測。倒是海島榷場,即刻便能著手建設。包括此間的物料輸送,都可以通過青海舟船輸送,畢竟眼下鄯州車馬告急,如果想將物料盡數運出,沒有兩三個月的光景很難做到。如今青海冰封尚有月余,只要你處於海西架設碼頭以泊舟船,月前便可通航輸運……」
贊婆聽到這話,眉頭便忍不住微微一皺,鄯州車馬告急?你當老子是瞎的,看不到州城內外那將道路都給完全覆蓋起來的車馬隊伍?張嘴就胡咧咧,你的良心何在?
郭元振的良心究竟在哪裡,贊婆自然不清楚,但他知道對方作此構計的險惡想法是什麼。眼下青海雖然地在兩方勢力之間,但講到優勢,還是大唐更勝一籌,原因也很簡單,海西沒有船,甚至沒有打造船隻的技術。
一旦海西方面打造起了碼頭,那麼海東的船便可直接暢行靠岸,至於船上運送的是什麼,可就不敢保證了。如果碼頭建立起來,可能晚上自家在伏俟城睡得正濃,唐軍便已經抵達了城外,這跟開門揖盜沒有區別。
可是現在郭元振直接拿貨品運輸的效率來威脅,可供贊婆做出的選擇也不多。要麼就回去乖乖架設碼頭,要麼就乾脆放棄這一批珍貴的補給。人在弱勢中,各種言行往往顯得拙劣,這未必是因為犯蠢,而是因為現實可供做出的選擇實在不多。
贊婆為了保證這一次貿易能夠繼續進行,已經付出了那麼多,可謂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可偏偏大唐君臣的刁難卻接踵而來,一步步的誘他深陷其中。若他此刻拒絕了郭元振這一提議,那此前種種付出與讓步無疑就成了一個笑話!
所以贊婆最終也只能答應郭元振的要求,表示返回海西後便即刻建造碼頭。
眼下他唯可安慰自己的,就是青海冰封期即將到來,就算碼頭建造起來,能夠使用的時間也很有限,只要接收到這一批物資,接下來漫長的冰封期也不能帶來什麼威脅。
等到來年氣候轉暖消凍,局勢必然會有進一步發展,屆時這碼頭是繼續保留,還是直接拆掉,都可從容計議。
這一問題討論完畢後,海東來人也已抵達,郭元振將贊婆送至赤嶺關口便停了下來,並沒有再繼續跟隨。而在返回河源後,他又將胡酋句貴喚來,笑語說道:「海西即將興建碼頭,關山已經不成阻礙。屆時我會安排你重返海西,彼方遺留人事稍作聯絡,一俟通航,即刻爭渡東來。哪怕抱板入海,海中自有舟船接應,勝過困留海西,與噶爾家同作沉淪。
來日前程如何,俱在此功。因你列我功簿之中,所以我才讓你參與此計,丈夫謀進,不容等閒,此計若能用極,勝過戰場迎刃避矢!」
句貴聞言後自是連連點頭,胸脯拍得砰砰響,表示一定不負府君此番提攜。
第0913章 壯烈能狂,無勇忍耐
噶爾家族所統治的海西地區,絕大多數區域都極為荒涼,人煙稀少,除了有限的幾個地區之外,幾乎看不到什麼部落民眾活動的痕跡。甚至於就連一些水草豐美、乃至於頗有耕作條件的地方,同樣也沒有什麼居民。
之所以會如此,跟環境與風俗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海東雖然因為地近隴右、與大唐頗有交流的緣故而比較繁榮,但其實早在吐谷渾時期開始,海西才是青海部落民眾們主要居住地,甚至就連吐谷渾的王城都位於海西。
畢竟吐谷渾在滅亡之前雖然也屬於大唐的藩屬,但雙方的關係,也談不上友誼地久天長,單單隋唐之間的幾十年裡,吐谷渾便遭遇了兩次亡國甚至於滅族的打擊,而這兩次重創,全都是中原皇朝乾的!
所以哪怕在雙方友好時期,吐谷渾也不敢將其統治中心的王城設在距離大唐太近的海東地區,怕的就是哪一天其王城或許就再給端了。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數年前大唐的勢力重新回到青海地區,講到人煙稠密與繁榮,海西仍然要遠遠的勝過了海東。
轉變就發生在最近這幾年,大唐控制中的海東越來越繁榮,而噶爾家所控制的海西卻越來越蕭條。特別是頻頻有叛逃之事發生,有的部族名為在外遊牧,但卻悄悄的投靠了海東,類似事情發生的多了,也迫使噶爾家族不得不做更為嚴密的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