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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想到狄仁傑在地方交惡率軍平叛的宰相張光輔,張光輔歸朝之後首先便彈劾狄仁傑。彼此是非如何且不論,一在內一在外,且張光輔新功甫立,氣焰正旺,自然是狄仁傑落敗,被遠貶湖北復州,原本唾手可得的相位變得遙遙無期。
易地而處,李昭德覺得他要是狄仁傑,絕對不會忍下這口氣,聯結朝中同好伺機報復張光輔那是必然。只是沒想到格輔元不聲不響,居然跟狄仁傑還有這種同盟的交情。
格輔元自己一褲襠的黃泥巴,又哪有心情去關心狄仁傑。但見李昭德這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心中也覺忐忑,不願捲入張光輔與狄仁傑之間的糾紛中,索性飯也不吃了,站起身便匆匆往官署行去。
看到格輔元行色匆匆的離開,李昭德在席上便笑了起來:「田舍翁,乍驚乍動,實在有失從容,全無大臣體格!」
李昭德出身隴右李氏,父親李爽歷太宗、高宗兩朝,可謂名門、高官之後,素來自視甚高。在他眼中,滿朝就沒有幾個不是鄉巴佬兒的,人緣不算太好,但能力又實在不差,也沒有幾個人跟他置氣。
他眼下嘲笑格輔元,不僅僅是因為對方匆匆離去,也因為此前奏請建慈烏台事宜。明眼人都看得出,神皇陛下這是在做套,偏偏格輔元還一頭扎進去。
在李昭德看來,身為立朝大臣,就該著眼當下,瞻望於後,格輔元糾纏於前塵往事之中,純粹是拎不清,無補當下,自尋煩惱。
且不說李昭德的嘲諷,格輔元回到官署之後,便讓文吏找來狄仁傑的來信,展開之後匆匆一覽,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竟不知復州尺牘已收納台省!狄某人浪跡江湖,不阻臧否,可謂游相!」
說話間,狄仁傑那一封來信已經被他揉成一團,隨手丟進了案側炭盆中。
他之所以如此氣惱,就在於狄仁傑來信內容,並不是他以為議論豫州是非,所論居然也是慈烏台事宜。
言辭雖然略有含蓄,但格輔元也能看得出字裡行間那一份不滿與告誡,警告他不要再糾纏於故太子李賢往事中不能自拔。
若是往常,格輔元不至於如此氣量狹小,畢竟彼此處境、立場都不相同,他也自有不得已的苦衷,並不求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可是現在正是心亂之際,又被貶官千里之外的狄仁傑給教訓一番,心中羞惱可想而知。
歐陽通所謂滿朝君子高智怯聲,就是此類了!
在這一瞬間,格輔元甚至隱隱有些體會到歐陽通那種孤憤純直的心情。妄求周全,一退再退,換來的只是咄咄逼人、步步緊逼,終會再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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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廷幾名重臣的糾紛,李潼無從得知。但就算打聽不到,他也能想像出來。
其實從初抄《慈烏詩》並得知曾參因此而獲封贈之後,李潼便明白他這根攪屎棍算是被他奶奶留意到了,只等著什麼時候就拿出來用一用。
想要在這武周代唐的敏感時期活下去,做舔狗只是基本操作。而且這一領域中大能諸多,競爭實在很激烈,如果僅止於拍馬屁,那是註定要被淘汰。
眼下武則天為了篡唐,手中所掌握人、物無不利用到極致,想要求幸者,也都在努力發掘自己的能力極限。薛懷義個賣野藥的不獨榻上逞強,還要督造明堂、編修佛經乃至於領兵作戰。
武承嗣等武家人,除了積極造勢之外,也在死死按住住皇帝李旦瘋狂出入。至於那些酷吏們更不用多說了,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李潼是個啥?一個小孫子罷了,武則天要弄死他,哈欠都不帶打一個的,但弄死了無非多一條人命債,留下來或還有別的用處。
太后與皇帝,眼下是兩極對抗,朝臣們非此即彼,立場很單一。武則天需要讓他們自亂陣腳,不能保持同心同德,如此便能削弱來自朝臣群體的牴觸。
如果李潼一家達不到這樣的效果,那也無所謂,反正人還拘在禁中,試一試又沒壞處,不好用再丟在一邊不聞不問就是了。外廷誰敢因此喋喋不休,正好趁機收拾掉一批。
先是決定建造慈烏台,現在又允許他們兄弟三個讀書學習,這一樁樁的境遇改變,讓李潼意識到他這根攪屎棍用的還挺順手。
至於因此在朝內造成什麼樣的糾紛或動盪,那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歷史證明就算沒有他的參與,武周代唐也是勢不可逆。
就算因為他的存在而破壞了朝臣們的統一陣線,使得武周代唐能更順遂的進行,李潼也沒有多大的心理負擔。
且不說崽賣爺田不心疼,這大唐江山由始至終也不是他的天下,他四叔李旦還哭著喊著推位讓母,被皇位扎得屁股疼。講到賣祖業,李潼也不甘落後。
畢竟,天下是大家的,小命是自己的,真要講人倫,叔叔和奶奶還說不準誰更親。反正天授年後,大家都要改姓武。
更何況,家產充公之後,我也未必不能望一望。既然事實證明,兒子統統廢物,興許大家對孫子有了一絲期待呢?
當然,這都是後話,擺在眼前的還是捲起小書包,乖乖去上學。
第0045章 宮變內應鐘紹京
清晨時分,房氏起了一個大早,伴著悠揚晨鐘,親自為兒子們準備穿戴、佩飾並筆墨文具。
儘管這些東西早在昨天夜中她便已經吩咐宮人準備好並檢查了好幾遍,但眼下還是再翻看了幾遍確認無誤後,才讓人送入三子各自居舍中,可見對於這件事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