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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些關隴勛貴們而言,皇統回歸長安,關中再次成為天下中樞所在,的確是有一定的好處,但這所謂的好處,能不能夠兌現還是其次,關鍵也未必就值得所有勛貴門庭不計代價的去奮求。
別的不說,去年西京竇家遭殃,他們留在長安本土經營的這些勛貴人家們也不乏趁火打劫、分潤好處的動作。
一旦皇統返回長安,竇家借著與皇嗣的姻親關係再次復興起來,那麼他們所侵占的這些鄉資該不該還?就算是退還回去,竇家會不會繼續打擊報復?
如果竇懷讓是以宰相之尊返回長安,有足夠的權力與資望平衡調和各家的利益與糾紛,他們當然也樂見其成,願意捐輸助事。
可竇懷讓僅僅只是區區一個宣撫使,也實在不值得西京這些人家過於看重。面子肯定是要給的,無非迎送風光,可竇懷讓只憑一張嘴,又怎麼值得他們投入太多?
當然,這是西京動亂還未爆發的時候,長安各家所作的考量。可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那些蟻民們竟然真有這樣的豪膽,也想不到會是雍王率軍定亂,更想不到雍王會以這樣的方式平定鬧亂。
現在看來,他們的確是有些短視不智。拒絕了竇懷讓的請求,但卻仍然免不了被雍王盤剝一通,最終還是放了他們的血,餵食那些作亂的蟻民。而雍王數萬大軍在執,態度與手段又比竇懷讓強硬得多。
沉默良久後,還是有人嘆息道:「錯過的事機,不必多說。凡事都要放眼長量,雍王眼下把持長安,或無鄉情餘地,但如果換了另一個熟知關內物情之人,咱們也未必能夠應付過眼前。」
聽到這話後,眾人神情也略有緩和。
是啊,凡事有利有弊,事態發展到現在這一部,本就是莫測的事情。就算時間再退回到西京動亂爆發之前,給他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們同樣也會這麼選。
就算捐輸家財物資,幫助竇懷讓成事,也未必就能獲得什麼回報。反而由於竇家本來就是關隴巨戶,一旦竇懷讓貪心不止、慾壑難填,繼續加大對他們的索求力度,他們反而更加難以招架。
起碼類似盜竊官庫這種事情,他們是絕難在竇懷讓眼皮子底下做成。
至於雍王,與西京人家接觸本就不多,這從雍王對長安鬧亂民眾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對小民尚且懷仁不殺,可見也是擔心觸犯眾怒而不能在關中立足。就算發現了他們一些小動作,未必敢窮追到底,使得長安爆發新一輪的動盪。
所以,現在大家只要咬緊牙關,按照此前商量的說辭向雍王匯報,就算雍王有什麼懷疑,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也不敢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畢竟那些物資雖然轉了一圈,但總算還是落在雍王手裡,而且他們還進行了一些增補。
「陰公要謹記前言,稍後見過雍王殿下後,需要給咱們一個交代!」
眼前城外大軍陣勢將要擺成,又有人望著那個陰公冷聲說道。
聽到這話後,陰公微微頷首,抬眼望向眾人:「諸位請放心,此前所為,求個心安罷了。我自然也知眾怒難觸,應付過眼前難關後,那些物事留在手裡只是招怨。」
這時候,一路十幾名騎士策馬沖入延興門,眾人見狀,俱都識趣閉嘴。
軍使入前,環視眾人一眼,沉聲道:「入營拜見雍王殿下者,是否只有眼前諸眾?殿下軍務繁重,將士俱有所使,可沒有太多時間往來迎送!」
聽到軍使語氣不算客氣,眾人都心中暗罵,但還是有一名老者上前說道:「便是眼前諸家,有勞軍使導引。」
長安城中有名有姓的勛貴門庭,何止百家,眼前這十幾人自然不能涵蓋所有。
他們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而且都不算是勛貴群體中太核心的成員,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李湛此前入城時前往拜訪勒索過他們。
面對雍王勒取,他們既捨不得家資,又不敢拒絕雍王,所以才湊在一起搞出那場把戲。結果又受此所累,急於拜見雍王,想要在第一時間消除隱患。
至於其他人家,就算對雍王也存敬畏,但起碼沒有他們這麼迫切的需求,趕在西京動亂還未徹底平息之前便要見上雍王一面。
「既如此,那隨我來罷。」
軍使聞言後,便示意眾人上馬,隨他們一行直往灞上大營而去。
久困城中,乍一出城,西京那些人家代表們還沒來得及感受自由的空氣,便見到迎面又有千人的騎兵大隊向延興門奔馳而去。
眼見到這一幕,眾人都是心中一凜。雖然不清楚其他城門是什麼一個狀況,可剛才他們走出延興門的時候,卻是見到防守森嚴,早已經大大超出了一般防守警戒的標準,現在居然還要繼續增兵,雍王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常情以論,延興門自然沒有必要派駐這麼多的兵力。畢竟城東諸坊因有諸豪貴門第,幾乎沒有什麼騷亂發生。雍王在延興門布置這麼多的兵力,究竟是兵力本就充足,還是有別的意圖?
眾人本就心中有鬼,此際更是驚疑不定,有一人壯著膽子策馬行至軍使側方強笑道:「請問軍使,雍王殿下今次西進,統御人馬多少?若是軍需不足,我等還可招引城中別家,更助軍用……」
「不該問的別問!」
軍使聞言後頭也不回的低斥道,他乃是出身北衙千騎的兵長,就算知道這些人身份不俗,但也並不怎麼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