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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召劉幽求來。」
李潼沉吟少許,又開口說道。如果時間從容,他也更願意從容與府佐們培養感情,可是現在卻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諸府佐中,劉幽求有著腹黑陰謀的潛力,李潼決定眼下便將他完全拉攏過來。
劉幽求行入王邸,躬身說道:「請問大王,新登府之鐘紹京,應該付以何事……」
「這事先不著急,我倒想請問劉長史,除隴邊諸事外,於河朔方面可有方略規劃於懷?」
聽到少王這一話題,劉幽求微微一怔,但片刻後又連忙說道:「卑職經歷淺薄,此前斗膽有獻拙論,至今思來汗然,才略卑淺,實在不敢再作浪言。」
「不妨,只是宅內私論。」
李潼卻不容他拒絕,抬手吩咐門仆擺開筆墨,示意劉幽求入席執筆為論。
劉幽求見狀,心中也頗有幾分躍躍欲試,他雖然被敲打眼高手低,自己也深有所感,但畢竟進士出身,仍不甘心於躬任府事微細,見少王頗有盛意,於是便坐入席中,略作歉然道:「卑職家在冀州,河朔諸種,幼來也耳目有染,但不敢誇稱浸深。小作試論,言義不及之處,還望大王包容。」
說話間,他便提筆緩書,間或思索沉吟,斷斷續續寫起來。
李潼踱步行至劉幽求身後,俯身細覽其人所書河朔邊情。武周這段歷史,他即便有了解,無非一些表面上的人事脈絡,講到真正的邊事人情,實在是兩眼一抹黑,遠遠比不上時人見解深刻。
劉幽求思路漸漸暢通,書寫也越來越快,有要長篇大論之勢。但李潼還是適時止住了他,拿起劉幽求這一篇邊情時論,斟酌著進行塗抹修改。
劉幽求有些忐忑的立在席旁,但在見到河東王對自己精心撰寫的時論塗抹修改時,心中不免有些羞忿,但是當看到河東王接著他筆尾繼續寫「朔邊諸情,簡陳在列。邊務繁多,賊情如火,能托此重邊方面者,非良才大將不可。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
看到這裡,劉幽求才明白少王居然是在讓他代寫舉薦大將的書文,除了受到重用的欣然自喜之外,也有幾分驚奇:「大王竟與南衙丘大將軍有知己之情?」
李潼吹乾墨跡,從頭檢查,聞言後笑起來:「不是常情。」
第0125章 風雨飄搖的宰相們
李潼費這一番心力,自然不是為了要幫丘神勣發聲謀事。
儘管武則天已經決定讓薛懷義領兵出征突厥,但還留下一段時間讓群臣舉賢。薛懷義說讓李潼自度,李潼自然也要想一想。
依照他對他奶奶的了解,眼下這麼做,應該還屬於慣常操作的範疇,沒有什麼直接明確的指向,只是為了更加看清楚群臣人事糾葛。
但等到武則天寄予厚望的韋待價西徵兵敗之後,危機感變得強烈起來,這件事便會成為真正的致死因素。所以,李潼希望能夠藉此讓丘神勣與這件事聯繫得更加緊密。
「世情乖戾,這件事絕對不可宣揚於外,明不明白?」
李潼又吩咐人將他修改過的書文謄抄一遍,底稿則自己收了起來,然後又對劉幽求說道。
劉幽求這會兒還在懊惱剛才寫的不夠認真,有些敷衍,聞言後便也連忙點頭道:「卑職明白,明白。大王立身事外,清逸獨守。」
李潼剛要誇他機靈,但劉幽求接下來又說了蠢話:「若知所論如此機要事務,卑職更該精心雕琢。倉促成言,恐不為采……」
「已經足夠了。」
李潼見這老小子一臉的遺憾,心中便冷笑起來,怎麼著,你還想憑這一篇薦文賣好丘神勣,跟他北上邀功?
對於劉幽求熾熱的上進之心,李潼倒也並不氣惱,反正這傢伙早晚會明白,誰才是你真正主子!
稍作沉吟之後,他還是決定把劉幽求暫時監視控制起來,三十好幾還是一個小混子,突然參與到這種舉薦邊將主帥的大事中,怕他一時失態忘形,將事情泄露出去。
於是,他便吩咐劉幽求暫居王邸前庭知客並整理他從內教坊帶出的一些聲辭樂書,不要再回王府去了。轉過頭去,又吩咐楊思勖安排親信宦者晝夜監望。
謄抄好的薦書,他自然吩咐田大生貼身收好帶出,選擇可信之人頻繁投往銅匭。
這麼做能收效多少,李潼也不能確定,但卻是他眼下就能做到的方便法門。本就勢弱於人,又是不死不休的關係,眼下的他也沒有資格考慮手段光明與否。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李潼只是深居簡出,甚至就連原本預定端午宴請友人與宏道觀登門齋醮祈禳的安排都給延後。眼下的他,人事牽扯越少越好。
當然,私下裡人事安排也一直在進行著。田大生已經讓人在修善坊邸店中支取了十萬錢,購置幾架舟車穿行於神都城街坊之間,並安排人進入清化坊丘氏舊邸與崇業坊周興家宅。
只是在安排人進入丘神勣積善坊宅時遇到了阻力,積善坊乃是神都貴坊,居住在此都是一流顯貴,除穢諸事都由永昌縣廨直接安排。
儘管安排幾個掏糞工也並不顯眼,且田大生挑選的也都是洛陽市井久居之人。但是由於要在永昌縣廨留下籍底,李潼在稍作權衡之後,還是決定放棄此處,重點放在丘氏清化坊舊邸。
至於修善坊蘇約那裡,李潼也沒有做出更多的指示,只是將之當作一個隱藏的據點,用以傳遞消息,周轉財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