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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眉頭微蹙,下意識便要提筆勾否,心內隱有不滿大臣這種聞腥而動、得寸進尺的行為。她僅僅只是開了一道口子,可是短短兩天時間內,有關於此的奏請已經看了不下兩次,讓她感到煩躁。
可是筆鋒將要觸及紙面,武則天動作又頓了一頓,稍作沉吟後,落筆一個「允」字,並在上奏者落名處重重一勾。這意味著這一份奏章除了發還鳳閣、分抄有司之外,內廷也要存留一份,留待日後檢索。
第0038章 水漲船高
修築慈烏台眼下只是動議,短期內應該不會正式開始修築。
就算沒有更多的消息來源,李潼在禁中仰首便能看到明堂的修築進度。時下已經到了深秋,年關漸進,明堂的修築也到了一個關鍵時期。哪怕在仁智院中,都能聽到工匠們漏夜趕工的聲音。
明堂的興建對武則天而言才是真正的國朝大事,修築慈烏台與之自然不能相提並論,自然只能延後。
不過李潼對此也並不急躁,雖然慈烏台如果建成相當於他家多了一個獲得庇護的籌碼,但只要能夠趕在天授元年之前建成也不算晚。
怕就怕當中還會有什麼變數發生,影響到慈烏台的落成。畢竟武則天還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善變,就連華美宏大的乾元殿都說拆就拆,叫停一個還未動工的工程也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
原本李潼還在猶豫要不要對薛懷義稍作接觸,現在看來是很有必要。且不論以後會如何,起碼眼前薛懷義作為武則天的男寵一代目,所得寵幸是無可比擬的。
為了確保慈烏台能夠真正修築起來,不會被心懷惡意者使壞打斷,與薛懷義保持一個融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但道理是這樣一個道理,實施起來又很困難。眼下的薛懷義是當紅炸子雞,李潼與之距離並不比和他奶奶武則天的距離短多少,實在很難接觸到對方,更不要說維持一個融洽的往來關係。這件事也只能暫時放在心底,等待機會。
慈烏台雖然還未正式修築,但也給一家人的處境帶來了實實在在、立竿見影的改變。韋團兒來訪之後,當天就有數名禁中司掌女官來訪,一改仁智院門庭冷落的現狀。
這些內官到來之後,除了基本的請安問禮,也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表達自己的熱情。仿佛因為韋團兒的來訪,才讓她們察覺到禁中還居住著這樣一戶貴不可言的人家。
這種人情的冷暖,頗讓李潼有種范進中舉的感覺,更深刻體會到在女皇權焰陰影覆蓋下的禁中,其人一念的轉變能夠給人帶來多大的影響。
本著多聽多看的想法,之後幾天時間裡,李潼也陪著嫡母房氏接待這些來訪者,但很快便感覺索然無味。仁智院生活接觸面雖然狹窄,但整個大內禁中無非面積更大,這些內官宮人們所接觸的事物同樣有限,能夠提供的資訊自然也是乏乏。
想要更深刻全面的融入這個世界中,必須要將感知擴散到禁中之外。特別如今他們一家不再是寂寂無名的存在,所獲得的關注越多,對資訊的需求也就越大。
拋開這些李潼自己內心中的權衡,一家人的生活也因為處境的改變而發生變化。歷經大劫之後,房氏謹小慎微,對於那些來訪者都是禮數俱備,不敢托大怠慢。
嫡母忙於應酬,家教事宜只能暫告段落。對此最感到高興的便是李守禮,這小子上輩子估計跟經義有仇,只要不讀書便是好的。恰逢家庭際遇轉好,宮人多有逢迎,自然是放開了玩樂。
但就算放得再開,身在禁宮之中,尺度也不會太大。這些內官們無非奉進一些無傷大雅的雙陸、樗蒲等搏戲工具,其中最得李守禮歡心的,便是一套投壺的工具,每天玩得不亦樂乎,很快便將他那純熟的投擲本領無縫嫁接過來,在小李飛刀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對此李潼只能感慨生活經驗給人帶來的想像限制實在太大了,李守禮這個傢伙堂堂一個大唐嗣王,放開玩樂之後居然還是如此乏味,簡直就是紈絝界的一個恥辱!
不過李潼自己也沒有好上多少,他成功晉級為馬夫。宮中尚事者送來一匹矮小的果下馬,馬高不足一米,毛色純白,乃是高麗進獻貢物,深得小妹李幼娘的喜愛,每天騎游不斷,甚至在居舍中都獨辟一個角落讓這匹小馬夜宿房間中。
家中幾兄弟,李光順太沉悶,就算房氏中止了講學,每天也只待在房中溫故知新。李守禮看著這匹小馬倒是躍躍欲試,當然主要是手癢,想要讓幼娘奔騎起來,給自己做游靶,因此被小妹列入絕對的黑名單,每在院中看到這個不著調的二兄身影,便驚得大喊大叫。
為了能夠及時喝退李守禮這個惡徒,李潼只能無奈充當馬夫,畢竟旁人是不敢隨意斥退這個嗣王的。反正他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聽到小女郎那歡聲笑語,自己心情也被渲染的開心起來。
際遇發生改變的,不獨雍王一家,仁智院中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響。
時入十月,傍晚將要落日之際,掌直徐氏來到了永安王院舍,遠遠便見到鄭金站在廊下指揮宮人燒放炭氣。
由於仁智院久乏人居住,也就沒有完善的供暖設施,隨著天氣轉寒,房間中還要以炭火取暖。炭物明火太旺,便會令整個居室充滿煙氣,所以需要提前放煙,然後才可裝入手爐、腳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