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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配貨權並不是直接參與到官市的交易買賣,而是國中商賈們提供相關商品,由官府按照時價溢出一定的比例進行收購。
這樣一來,就算西河行社的開採力度和回報不夠理想,起碼還有官市配貨帶來的穩定收益對衝風險。
李潼也並不擔心商賈們會因為這一系列的投資變得更加富有,畢竟這種財富的增加並不是在原本社會格局裡攫取聚斂,而是在新開闢的領域中獲取財富的增長。
歸根到底,再怎麼豪富的巨商也對抗不了強大的國家機器。朝廷真正在意的也並不是商賈聚斂,而是要完全掌握社會資源與財富的調度與分配。
別管你有多少錢,讓你花哪兒你花哪兒,如此才能相安無事。如果因為手裡有倆糟錢便非要瞪眼跟朝廷政令作對,你不死誰死?朝廷並不在乎你那仨瓜倆棗,但你也不要試圖挑釁秩序底線!
相關政令業已成文,並且會在世博會之後一段時間裡陸續推動實施。李潼簡明扼要的向娘子講述一番,讓娘子明白這一刀是怎麼切下來的。
上官婉兒在聽完之後不免又是感慨朝中君臣們這錢瘟發的實在巧妙,雖然本質上都是割了一刀,但又卡在時流能夠承受的極限邊緣。
不是常年行走邊疆之地的人,誰又能說明白青海那些礦藏究竟能出產多少,相隔幾千里之遙,也很難去實地遊走考察一番,物產多少、價值幾何,還不是朝廷說了算?
所以這西河行社的所謂債券、正式的名稱是商券,購買多少似乎也跟拿錢打了水漂差不多。但因為是由寶利行社進行背書承銷,又好像並非完全的不可信,起碼對一些賭性大的人來說是有著一定的吸引力。
至於官市的配貨權,則又對一些本錢雄厚的商賈有著極大的吸引力。青海收復後,西行商路暢通無阻,未來長安整個商貿行情充滿了不確定性,如果能夠把握住這樣一個機會可以獲得相對穩定的利潤回報,無疑會令許多人趨之若鶩。
總之,這一系列的政令就是又讓人難受,又不至於完全的牴觸,既有糾結,又不乏期待。
雖然按照官方的說法,並不強行規定商賈們購買多少行社商券,但越是本錢雄厚的商賈,所需要接觸的人事範圍必然也就越大。如果一錢不出、不給朝廷面子,可想而知許多需要運作的人事節點那也就沒有情面可講了。
「那我家需要買上多少商券,才能應付過去?」
既然規令都已經擬定出來,上官婉兒便也不再作更多掙扎,索性直接發問道。
李潼乾笑一聲,側首避開娘子視線,只說道:「本來這些規令,並不打算今年商討執行,但娘子日前豪氣驚人……」
換言之就因為你這敗家娘們兒瞎折騰,才促成朝廷新法令的出台,槍打出頭鳥,你自己算算該交多少錢合適?
上官婉兒聞言後又按捺不住心頭火氣,抬手狠掐夫郎手臂,掐的李潼齜牙咧嘴但也不好掙扎躲避,只能說道:「西河行社發賣商券,旁人或許不知收益多少,但國政俱出於我,娘子還有什麼好遲疑?青海礦料豐饒,總是一本萬利……」
「我安安心心在長安售賣香料不好,憑什麼去核計青海採礦獲利多少?巨資揮擲下去,盈虧不由自主,有這一份本錢,能在京中行市打撈多少利水!更何況,官市配貨與我家產業何加?哪怕官市香品俱出我家,青海那些羌胡又能消用多少?」
上官婉兒能在短短數年積攢下幾百萬緡家資,除了香行暴利之外,自然也是不失經商的頭腦,並不會被李潼隨便糊弄過去。
西河行社的商券或許能夠獲利不菲,但除了回報周期太長,本錢投入後因此錯失的投資盈利的機會也是不能忽略。官市配貨權對香行這樣的奢侈品行業又意義不大,完全不能追平錯失的機會成本。
「官府暴征,人莫敢阻。但我心氣不能平順,除非夫郎肯為我擬出一個營業之道,否則寧可身陷囹圄,我也不買那行社商券!」
上官婉兒自知夫郎已是錢瘟入骨,未來還不知會弄出多少巧取豪奪的手段,自家既然無可避免,索性加入進去,榨取夫郎鑽營智慧從別處找補回來。
見娘子態度如此堅決,李潼先是嘆息一聲,旋即才又說道:「經營的妙計,本就在娘子手中。香行暴利,人共爭羨,娘子妙手調香,諸種上品更是群眾競逐……」
「我家香品賣的再貴,那也需要仔細的調製,哪比得上官府令式新行、頃刻間便是錢帛盈倉!」
上官婉兒聞言又是不滿,攤開兩手表示自己賺錢也分外不易,只是那白皙柔軟的手掌實在襯托不出抓錢的艱辛。
「娘子辛苦,我當然明白。所以啊,憑什麼如此妙手勤工的珍香可以在市中任意的憑錢搜買?得來太過簡單,反倒顯現不出娘子技藝的精妙絕倫!」
李潼連忙順著娘子話語意思說下去:「依我看來,日後香品售賣就該設立障礙!俗等香品可以憑錢計價,但我娘子手工卻覺不能只拿錢帛兌取!」
「不拿錢帛,又拿什麼?你說的清楚些!」
夫郎一番吹捧,讓上官婉兒很是受用,同時也似乎有所覺悟,但憑自己思忖終究還是想不清楚,只能繼續追問。
「買上一百萬緡商券好不好?」
李潼趁機要價,但見娘子神情轉怒,連忙又說道:「香行製品各憑工料擬定品級,下品憑錢任買,上品則就需要分值、年限定量限售。香行錄取客人會籍,往常花銷多少積分升階。如我娘子手工珍品,若非周年耗錢巨萬的識香豪客,根本不配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