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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4章 君王戀權,故步自封
見代王如此反應,武三思臉上笑意更濃,抬手遙作一拱,滿臉自得道:「陛下施恩垂眷,使我由秋官轉春官,並補政事堂,看代王是有些意外啊?」
聽到武三思的炫耀確認,李潼心情更有幾分煩躁,手中投箭一丟,擺手道:「收起來,不玩了。」
武三思見狀後更加得意,上前一步道:「投壺閒戲,我也趣好。既然代王案事雜多,無暇分顧,那我且在堂閒弄一番,等待代王事了。」
雖然一樣的小人得志,但李潼卻覺得武三思尤其面目可憎。他在席中橫了武三思一眼,冷聲道:「直堂莊重所在,是供無聊之人閒戲所在?拙才厭聲,不知所謂!」
往常武三思聽到這話,少不了要暴跳如雷,但這會兒代王言辭越惡劣,他則越興奮,甚至不乏賣弄道:「代王雖是少進,但卻事跡顯達,捷才用巧,讓人嘆服。我也是自愧不如,法跡行事,竟得此番榮幸,還要謝過代王。」
李潼聞言後,更加堵得慌。他奶奶為啥在這時刻提拔武三思,他很快也想明白。武三思說是在學他,這還真不是故意氣他。
皇嗣被誣謀反,使得李武奪嫡矛盾空前尖銳,隨時都有可能鬧得不可收場。在這樣的情況下,把兩邊的備胎提起來,無疑能夠讓矛盾有所緩和,再處理起來那就有了緩衝的餘地。
可問題是,他奶奶有點不公平啊,他這裡不過才分押千騎,剛剛接觸北衙軍務,可武三思這傢伙竟然一步三跳的進了政事堂!
他跟武三思那也是積年的老冤家了,這傢伙進了政事堂,想也不用想一定會對自己針對有加。如果李潼還只是單純的南北衙混日子還倒罷了,你在政事堂再跳也咬不到我。
可是他剛剛在朝堂中一通布置,如果被武三思這傢伙針對搗亂,接下來的事務進展如何,真的不好說。
這會兒,李潼真是對他奶奶有些不滿,拼了老命、死乞白賴都要做皇帝,可做皇帝你好歹端正一下態度,民生國計已經岌岌可危,還把武三思這種玩意兒安排進政事堂,這不存心搗亂嗎!
他也收起了玩笑心,自席中站起來走向武三思,武三思見狀後暗退幾步,口中疾聲道:「外堂可還有導引的宮官!」
李潼聞言後沉聲道:「舊有閒情小隙,那也只是私情的糾紛。梁王既然將要拜相,身位大不同往,盼你能忠勤恪守,不要公私混淆。你既然陳情法我,那我也不妨再予你一教。陛下之所以授你春官入相,聖意已經昭然,與其強事不能、徒惹怨謗,不如安守本分、恭順聖意。」
他說這一番話,還真不是取笑或誤導武三思。
近日朝野內外事故諸多,這對武則天皇權威嚴都有極大觸傷,在這樣的情況下,武則天是需要典禮鋪張、繼續加強自身的威嚴。像是此前得知飛錢巨利,便急不可耐表示要將利錢調入神都以籌備封禪。現在又讓武三思以春官尚書進入政事堂,意圖當然也在於此。
李潼是真的希望武三思能專事典禮,不要搞三搞四,尤其不要打亂他有關漕運的布局。通過漕運改革以改善民生國計,這也是武則天所希望的,武三思真要為了一己私慾強行插手此事,這自然也會令武則天不滿。
武三思在聽到這番話後,先是默然,片刻後便嘿然一笑:「你若真早有此悟,此夜便不會刻意為難,逼我登堂見你!我與代王,本也沒有什麼良緣故誼,君恩重授,大事用我,你不犯我,我也懶得理會你!」
李潼嘆息一聲,歸堂疾書手令,著人專遞給武三思,望著其人離去背影,心情自有幾分複雜。
他能夠理解他奶奶女主當國、面對各種人心異動時不得不做的小心應對,但理解並不意味著認同。此前自保尚且艱難,有什麼不同的意見,也根本無力提出、無力改變。
老實說,他並不反感他奶奶為了上位各種眼花繚亂的操作,有時候自己甚至還主動去推動。
可是現在看到他奶奶為了平衡朝局,鞏固自己的位置,在明知道武三思才位不配的情況下,還要將之提拔為宰相,李潼真的感覺有些不舒服,生出一種很強的牴觸。
如果武三思真的能安守本分,只作加強皇權威嚴的各種典禮還倒罷了。但如果其人只是為了私慾黨爭而對漕運改革諸事橫加插手,繼而影響到整套政令的推行,那真的是罪大惡極。
李潼並不是覺得他這一套政令主張就完美無瑕,是世道必須要走上的道路,但卻是針對眼下積弊所作出的一種嘗試與調整。
如果被武三思破壞掉,這說明武則天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只允許世道在她能夠掌控的格局中打轉,為此甚至不惜放棄各種好的、壞的嘗試。
那麼李潼真的要仔細想一想,他究竟是要繼續忍耐、以積蓄實力為理由,避免與武家矛盾全面爆發,還是要挺身而出,幹掉武家這些純粹被武則天用來阻撓世道更進一步、永遠在她格局之內打轉的工具。
這一夜,李潼想了很多,再加上千騎將士們頻頻歸堂籤押,幾乎沒怎麼合眼。
清晨時分,另一部千騎將士們進入玄武城換防。回到曜儀城諸營後,他便讓人收拾出一間房舍,蒙頭補覺。
這一覺睡到上午時分,醒來時營卒入前稟告,道是不久前有宮官傳信,聖皇陛下著代王暇時入宮,與家人短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