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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雖然倡議雅集,但接下來諸多雜務繫懷,也實在沒有精力諸事過問,真正熱心於此的,還是那些於此相關的人眾。至於他所設想群伎各自設台竟演,武攸宜那裡還在加緊收囤麻貨,是要再等幾天將氣氛繼續太高才好上演。
「雜事鋪張,自有庶役操弄,怎麼敢輕擾大王。」
楊麗在一邊笑語道:「諸館冒昧請問的,是聲趣戲演少有定場之中。大王舊章確是稱美,但今天既然是喜樂新事,群眾自然也渴於新聲。」
一邊說著,她一邊半是忐忑半是期待的凝望著少王,本身就愛極了少王辭章,做夢都想親自上前邀約一篇,如今夢想成真,心情自然激動得很。
不過隨著助事王邸,特別是堂兄楊顯宗的緣故,楊麗雖然還不知許多內情,但也能看出來少王絕不是一味沉湎風月之人,最直觀的就是入京以來一次平康坊都沒有入過。
雖然不清楚少王究竟思謀什麼大計,但楊麗也看出來少王意不在此,提出這個請求後,既期待少王又有驚艷華章,又擔心大王趣才告急、不能成篇。
第0260章 分頭入洞房
雅集文抄,才色風流,本來都是應有之義。李潼既然入此,也有自己的準備。
不過眼下他也並不急於拿出自己的新作,只是望著這些伎館館主們笑語道:「今日曲江人物匯聚,珠才並集,雅趣群助才是大樂,你們諸位在事者想必也有訪求諸類,可否呈來一觀?」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李潼也沒想將這次聚會操弄成自己的獨奏會。只有群眾參與,人人都在其中感受到樂趣,接下來才會持續不斷的熱情投入,如果只是一味的對著某人喊六,不久便要乏味。
提出先看一看這些伎館邀訪的詩詞篇章,就是為了看一看那些才流們參與度如何。如果不高,就需要想點別的法子推動一下。
幾名伎館館主只道少王一時趣短,想要兼采助興,倒也並不推辭,各自呈上一些詩稿,那名作為代表的中年館主還不忘捧抬一下少王:「所約諸篇,雖然各有才表,但是講到提領風流,卻仍欠才情氣象。尤其大王舊篇《洛陽女兒行》,新雅艷麗,令人神往,平康坊群眾實在憾於不能得此定場典辭!」
李潼聞言後便笑一笑,他此前雖然拋出兩首柳永的詞篇,但曲子詞在時下本來就是不章之詩的小技,才趣閒弄,難稱大雅,就算是有什麼富麗之趣,評價仍然不高。
這些伎館館主們志氣倒是不小,直接瞄準了《洛陽女兒行》那種檔次標準的詩作。
這首王維的才情之作,在時下而言是有著開革詩文新氣象的大意義,少王詩才能為主流士人所欣賞乃至於推崇,於此關係極大。饒是李潼滿腹華篇,再想專撿一首能夠媲美且唱揚平康伎的名篇,同樣也要慎重挑選。
略過這點不談,接過這些伎館館主們呈上的篇章,李潼仔細閱讀起來。
平康坊眾人對於這一次的雅集也是極為用心,搜羅來的詩詞篇章少說都有幾百上千份,拋開一些太過粗鄙或是褻味太濃的戲作之後再作精選,如今呈送到少王案上的,則都是自覺得精益求精的上佳之作,是準備在接下來聲色演藝中一博眾彩。
李潼翻看的速度並不快,有的時候還要停下來細品慢吟。他自家知自家事,無論才譽多高,但若真想驚艷時流,還是要借力古人,並非自己才情所致。
不過若是講到對詩文的賞評,他絕對屬於宗師級別,本身看過的詩詞名篇就多,再加上積累了許多前人的觀點。
特別明清之際,雖然在詩歌領域開創不多,但是各類詩文選本、名家點評則就多得數不勝數,各種刁鑽角度、刻薄評語,可謂是應有盡有。
畢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評價措辭越激烈,標準越苛刻刁鑽,刊印起來銷量就更高,原創不夠、那就臧否來湊,這個道理古今皆同。
但就算是清人所編的《全唐詩》,哪怕輯錄唐詩近五萬首,所涉詩人兩千餘眾,但較之唐詩龐大體量,仍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唐朝是一個詩歌的國度,有關詩文的創作規模之大、延續時間之長,以及取得的藝術成就之高,可以說是人類有史以來屈指可數的文化盛事翹楚之一。
就算以李潼的標準,在其中翻看,偶爾都有拾珠驚喜,發現一些佳作,但再看署名作者,則就比較陌生。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沒有《春江花月夜》流傳於後,張若虛在一眾盛唐詩人當中泯然眾人,也是分分鐘的事。
眼見少王專心賞評,眾人也都不敢打擾,如此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李潼也終於將案頭上這些詩稿翻看完畢,其中能入他眼的有十多首之多,余者返回各家,他則拍著那些挑選出來的詩稿笑語道:「這些詩詞新篇,各有妙趣橫生,雖然只是我一家之趣,但想必也能感動及眾,不舍俗調協之、俗人演之。暫且放在這裡,你們各館推選律才入此,與我府中諸工並定曲律,來日大會擇伎藝優者登台再演。」
那些伎館館主們聽到這話,各因心胸、眼界不同,也都喜憂不同,但大王既然已經說了,他們自然也沒有反對的餘地。
李潼也不是強取他們各自訪來的佳篇,繼續說道:「近日曲江弄雅眾樂之外,我也有意挑選各館伎才優者,來日擴弄燕樂大曲,群伎並演,再作應時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