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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聽到這話後,神態略有好轉,語調也變得溫和一些:「速去速回。」
眼前神皇陛下態度如此,武承嗣步履都輕快幾分,離開寢殿之後,很快便將一眾堂兄弟們召集起來。
武氏諸子目下也的確正當壯年,除了已經拜相、擔任鸞台納言的武承嗣外,另有夏官侍郎武三思、千騎使武攸寧、右羽林將軍武攸宜、左金吾衛翊府中郎將武攸暨、左衛中郎將武載德、太子左衛率武攸緒、左千牛中郎將武嗣宗以及新任右金吾衛將軍武懿宗等。
這還僅僅只是就任台省以及南北衙禁軍中、能夠最短時間召集起來的武氏子弟,另有諸寺監擔任供奉雜職數人,短時間還不能召集起來。
眼前這些武家子能力如何且不論,也都各在官署任職,突然被武承嗣緊急傳喚召集起來,且嚴令他們不得拖延、必須要在第一時間趕到。當他們趕到明堂附近、見到武承嗣時,一個個也都滿懷好奇。
「阿兄急切集眾,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諸武氏子弟中,武三思與武承嗣算是血緣最親,見堂兄弟們齊聚一堂,便忍不住首先發問道。
武承嗣在眾人當中不獨官位最高,也是神皇欽定其祖父武士彠的繼承人,以武氏家長而自居,聽武三思發問,便以老大哥的姿態說道:「今日召集家眾,是要讓你們有所準備。剛剛神皇陛下受到河西秘信,文昌右相韋待價戰敗……」
「原來只是一樁邊遠戰事,我還當畿內又發生什麼……」
武承嗣話音未落,左千牛衛武嗣宗便忍不住開口,但他也還沒講完,便被武攸寧開口喝止:「你先住嘴罷,聽納言說!」
雖然同是一家人,關係也有遠近。聽到自家兄弟被呵斥,武懿宗頓時便面露不悅:「既然聞訊趕來,自然是面受差事,你又吼叫什麼?」
「你們都住嘴!日前徐敬真事疏漏,還沒追究你的責任!」
武承嗣抬手拍案,很是威嚴,狠狠瞪了武懿宗一眼,然後才又對武攸寧點點頭:「韋待價雖然戰敗邊疆,但與吐蕃戰事是神皇陛下傾心著力布置手筆。戰況不如預期,可以想見來日朝野必然廣有怨聲謗論,這便會影響畿內事務諸種。」
「神皇陛下重重布設,革命在即,只因內外奸流掣肘,才遲遲不能成定局。我家承於恩眷,已是海內第一名族,當此關鍵時刻,也該拿出足夠匹配的擔當!我不管你們各人有什麼樣的私計用心,現在都要給我統統壓下!若因各自事內出錯,累及神皇陛下大業再生波折,哪怕庭門之內的兄弟,屆時只要提頭來見!」
聽到武承嗣說得莊重兇狠,眾人也都紛紛發聲做出表態。
武承嗣對眾人態度還算滿意,點點頭後便站起身來將手一招,帶領一群堂兄弟浩浩蕩蕩往明堂後方寢殿而去。這一路行來,自然是頗為惹眼,沿途所見人眾俱都屏息退避。
寢殿外廳中,武則天還在皺眉托額細思對策,聽到宮婢稟奏抬眼望去,便見一群侄子們浩浩蕩蕩步入殿中,臉色頓時一沉:「如此招搖,是恐人不知大事?」
武承嗣本來還滿心激昂,聽到這話頓時一臉尷尬,忙不迭下跪說道:「臣等忠義家徒集結入拜,只是想請神皇陛下不要憂擾人情勢力。肱骨心腹健立在此,朝野縱有奸流,也撐不住群眾撲殺!」
武則天這會兒也是心如亂麻,沒有定計,聽到武承嗣這麼說,便也開口說道:「事態緊急,少作閒言。既然已經都到了這裡,說一說你們各自看法。」
說完後,她也一臉認真的端詳著一眾侄子們,心中不乏期待。
實在是她對韋待價西征一事寄望很深,幾乎是力排眾議的拍板發動這場軍事,正因如此,這一次的戰敗對她打擊、特別是心理上的挫敗很是深刻,甚至於剛才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暫時放寬對皇帝李旦的管束,以此來瓦解群臣的反噬。
可是她講完之後又等了一會兒,殿中這些侄子們包括武承嗣在內卻都只是深跪在地、沒有什麼發言,殿中氛圍頓時變得有一種詭異的沉悶。
「臣等俱是飢腹鷹犬,只待神皇陛下一聲令下,即刻撲殺朝野奸流!」
又過了片刻,武懿宗才抬起頭來,一臉狂熱並猙獰地說道。
武則天神情呆滯片刻,張張嘴又頓了一頓,然後才淺露微笑:「志氣可嘉,兒郎守此勇勁。」
之後她又抬手指道:「攸暨與懿宗,速歸軍府本署,當此之際,切記不可讓惶恐群情蔓延坊間閭里。」
武攸暨與武懿宗這兩個金吾衛將軍聞言後便叉手應諾,之後又看了一眼武承嗣,見武承嗣只是垂眼沒有更多表示,這才匆匆退出寢殿,直往宮外的金吾衛官署而去。
「懷義歸都尚需短日,這段時間禁中尤恃北衙軍力把控情勢。攸寧與攸宜,你們兩人晝夜輪值玄武門,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可須臾鬆懈離任!」
武則天思緒快速轉動,心知每臨大事,禁軍都是最能左右情勢變化的力量,又指了指武載德說道:「親勛翊三衛多蔭事,稍後敕令諸衛府謹守勿離,載德巡察諸府,一定要杜絕里通於外等惡跡!」
武載德俯首領命,旁邊武三思則開口說道:「中郎將只任左衛,若是出巡諸府,事出於職,恐是不能服眾。臣居夏官之任,請以檢閱武庫巡察諸府。」
「是我疏忽了,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