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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李昭德整體的構想,李潼皺起的眉頭才微微舒展開來,並忍不住感慨講到玩貿易戰,古人也是思路開闊,極有想法的。
歷史上的回紇在中唐以後,就是恃著其強大一時,在與大唐的官市馬匹交易中豪取橫多、勒索無度,以此作為重要的牟利手段。
而那時候的大唐,隴右重要的牧場都喪失掉,國中戰馬需求本就嚴重的不足,再加上也實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制裁回紇這一惡行,只能咬牙忍耐下來。
現在按照李昭德的思路,則就是不需要你們再恃強勒索,朝廷主動向你們輸送財貨,不要還不行,一直餵死你們!
當然想要達成這一意圖,首先是要確保控制住回紇的商貿環境,讓他們不能將財富變現為武力。原本這是很難實現的,回紇早年舊領的瀚海都督府,本就遠在磧口以北,有著廣袤的草原與沙漠,實在很難封鎖其商貿路線。
哪怕早年被突厥驅逐南來歸附,所安置的天山也位於黃河以西,與西域之間頗有聯繫。而西域胡商們都是見利忘義的貨色,只要錢給夠,他們連祖宗都敢賣。
不過現在,回紇被拆分開來,藥羅葛這一支被直接遷移到了河曲內的六州之地,有黃河作為天然的界限,河外還有三受降城這一攻防體系的封鎖。更不要說周圍還充斥著突厥降戶們作為耳目,朝廷如果想把控他們的商貿活動,並不困難。
對於李昭德這一圈地養豬的策略,李潼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儘管在決定要斬殺伏帝匐的時候,他心裡已經做好了大軍北進、夷滅藥羅葛一族的打算,但是殺人立威已經讓一些河曲胡酋們忐忑疑忌,若再上升到滅族的殘忍手段,可以想見就算是幹掉了藥羅葛氏,河曲地區也必將陷入長期的混亂之中。
如果漠北的突厥探知到這一變故,絕對會樂呵呵、屁顛屁顛的揮軍南來,屆時就算有三受降城在河外阻敵,也會衍生出眾多的變數。
所以用兵強勢鎮壓只是下計,是要等到回紇首領獨解支頭鐵的非要作死才能使用的手段,並不是第一選擇。
雖然按照李昭德的計劃,接下來朝廷肯定要投入相當多的財政開支,而且還會給周邊胡情帶來一定的影響。但河朔方面本有鎮戍之軍,只要幾個大部族不跳起來鬧亂,一些小的擾動都可以就地解決。
而且眼下朝廷對戰馬的需求的確極大,隴右與關中的牧監荒廢多年,儘管從行台開始就在盡力恢復,但仍然沒有達到貞觀、永徽時期的全盛規模。接下來如果要大舉用兵於青海,甚至不排除隴南、川西一起出兵,那對戰馬的需求也是極高,在河朔方面採買一部分也是切實所需。
李昭德所提出解決問題的思路,李潼頗感滿意,接著便說道:「李相公若不辭守邊戎勞辛苦,那朔方便交由相公鎮戍節制。明日歸京,匯同兩省、兵部、戶部、太僕等相干官員,繼續商討細則,歸京之後我要見到相關事則陳在案頭,能不能做到?」
李昭德聞言後便連忙起身再拜,並不無動容的顫聲說道:「臣舊劣固有,聖人不以愚行見棄,付臣以方鎮重任,昭德豈敢因老病辭勞!此身盛享唐家恩祿,天幸餘年仍有機會能捐身為用,必以血肉力鑄我大唐鐵壁,雄威極遠,寸土不失!」
李潼見狀後便也從席中站起身來,親自下堂將李昭德攙扶起來,頗有感觸道:「舊者長憾不能志力共事,今日終於舊願得償。君臣雖席位有別,但振興唐業、光大邦家之心境,則與卿出於一轍!舊事不足困擾,勇士唯闊步向前。任道艱難,同志不孤,卿在邊疆憂國憂君,朕在明堂亦思卿飲食,殊功盛會,已置來年,相約共誓,都不缺席!」
「臣、臣迷途久矣……天不棄我,君不棄我……」
李昭德聽到這話後,更是激動不已,竟在李潼面前儀容失態,老淚縱橫。
第0856章 兵強馬壯,殺氣外露
演武繼續進行,而所進行演練的項目,也變得更加具體、繁多。不再僅僅只是陣伍、器械的張設鋪排,又增加了許多實戰內容。
不同地形、地勢下的攻防演練,比如山谷、河澤、平野、草原與沙漠等幾種相對典型的地形,還有溝壑堡壘、峰嶺關塞、當河營柵等各種通常的軍事設施,或平野設營、或進攻拔營,或搶灘登陸、或平川對陣。
基本上各種軍事場景以及軍事行動,都被編入了今次演武的程序之中,讓內外大軍熟悉各種戰爭的環境與節奏。
當然,驪山周邊是並不沒有這麼多的地貌形勢可供選擇利用。所以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演武也並不只集中於驪山,大軍分批前往關東平原上許多經過預先選定的地點,進行各種操練的內容。
這些演武地點的選擇,除了兵部與京畿禁軍兩司選擇、安排之外,朝廷這幾年所儲備的一些軍事上的後備才士們也都有參其中。
如今朝廷選拔軍事人才的途徑與機構主要分為三個,第一便是內外諸軍各自舉薦選拔,主要由兵部負責主持。第二則是鷹苑、豹坊為核心的培訓機構。第三便是王孝傑這幾年所負責的武舉了。
這三種形式並存互補,彼此之間也並不壁壘分明,像諸軍所選薦人才更注重實際的作戰經驗與才能,而鷹豹兩司則更注重兵書韜略與武技打磨,至於武舉,則就是對這二者進行一個匯總考核。同時武舉的存在,也給天下軍戶子弟提供了一個投牒自進的上升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