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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神都城的田大生等人,長安平康坊的莫大家以及眼下所論的馮五,包括他故衣社中許多骨幹成員。這些人往往又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出身底層,但卻能保持志氣高潔。
且不說那些高門權戶之間的勾心鬥角,哪怕是李潼自己,跟這些人比起來都往往感覺自慚形穢。
這些人或深或淺都與李潼有牽連,肯寄予一份信任,李潼對此也是感念頗深,只盼未來自己能夠不辜負這一份信任。
「這個馮五既然是值得託付於事,我這裡也恰有一些事務要托。之後會陸續收取竇家諸產業,這些物業,我希望能夠妥善交到故衣社中,真正的裨益這些苦卒。但權門追蹤報復手段之多,相信你也明白,該要怎麼把這些產業洗乾淨,或變賣另購、或轉託寄名,我是沒有太過精力一一過問,需要你們自己拿出一個章程來。」
李潼吩咐說道。
李陽聞言後也是大喜,連連點頭道:「這都是份內之事,一定不讓大王失望!」
講到這裡,他又頓了一頓,而後才問道:「這些資產,都要入社?需不需要提留一部分入邸備用?」
「不用,我自己衣食無缺,封食恆出,能銷用多少?府中用度,無需你們操心,關鍵是要把這些財貨用在急需的實處。」
李潼又正色說道:「我以宗王之身,操持此類事務,心跡自然不可自稱純然。但集用人物諸力的同時,也是希望這些庶民能夠真正受惠。這一點,你等任事者要深記。
世道之中,趨炎附勢者不乏,但是這些府戶也是真的大益於世而少人過問,所謂義不容辭,便是故衣社立社之本。這不是什麼場面話,無此事誠,則無勢聚。」
「屬下明白,一定謹慎任事,奉義如命!」
李陽挺腰叉手,恭聲說道。
李潼在權斗場合雖然事事以利益作為第一考量標準,但在處理故衣社的時候,也的確並不將利益視作絕對。
這是他對這個世道的一點善意表達,同時也明白,想要維持故衣社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如果不能秉承「尚義」這個核心的精神,根本就談不上有什麼凝聚力。
人心裡都有一種對美好精神的嚮往,而這種嚮往就能激發出人更大的力量。比如那些敢戰士們,雖然組建的時間仍短,但李潼能夠確信,如果是數量相等的廝殺,哪怕神都北衙最精銳的千騎人馬,未必能勝過敢戰士。
這是因為他們是一支有信念的隊伍,明白自己的奮鬥是的的確確有價值的。
關於故衣社下一步的福利計劃,李潼也有了一個大體的構想,像是此前的授衣、施粥這些基本事務,需要繼續放大去做,輻射更多人群。然後就是在醫療、教育、生產等多方面加大投入。
醫療、教育方面不需要多說,這在時下而言,都是非常稀缺的社會資源。
接下來,李潼會整理一下自己記憶中有關衛生防疫的知識點,同時也托神都麟台故員整理一下館閣所藏醫書,選擇一些確有效用的應時藥方,修編一部故義本草向故衣社發放。
同時在兩京之間沿途設立一些醫館,收治一些急症病人。當然他現在是沒有那麼多醫護人員可用,所以還要在故衣社體系中選拔培養。
其實李潼還有一個設想,那就是開元年間的藥碑,凡通衢大邑、道路交點,刻印一些常用的藥方豎碑以供時用。
不過這方面需要投用的人力、物力比較大,而且要面向大眾的話,信任度也是一個問題。
關於這一點,李潼打算回到神都後,適時向朝廷提出建議,勸勸他奶奶你也別光自己憋著勁的要長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搞些民意工程也有利於你的統治啊。
教育方面還是在兩京周邊鄉社集中培養一批人脫盲,接下來再分散鄉野人帶人的推廣。
不過這方面李潼也不抱多大信心,人的精力畢竟有限,越是窮困越求急功,最好是這一刻努力了、下一刻就有收穫,想要讓這些衣食都無著落的人花上十幾乃至幾十年的時間去培養讀書人,還未必能夠收效,其實是強人所難。
倉廩實而知禮節,想要進行普世的教育提升,則就必須要有深刻的社會變革,將社會資源重新分配。
所以李潼在故衣社搞掃盲教育,也不指望人人都能通曉經義,關鍵是以後刊印一些口號你們要看得懂。別這邊我一支穿雲箭上天了,你們還不知道啥意思,那就尷尬了。
至於生產,包括道路、水利之類。關中本就缺水,且趨勢將會越來越嚴峻。許多破產的府戶本身不是沒有田地,但珍貴的水源往往被地方豪強把持,連年歉收,不得不逃。
李潼眼下是不敢搞啥打土豪、分水井的大計,所指定的策略也是基於當下世情,那就是孝子義井、義碓之類。
許多人家父母不壽,兒孫恭孝的話,往往發願,或是捐輸家財、或是集資鄉里,鑿一口水井,架一道橋樑,造福鄉里的同時,也為亡者積攢陰德。
李潼打算以這樣的形式在一些故衣社民戶聚居的地方打井架碓,一則符合世情人心,二則能夠最大程度借用官方的力量保護這些益民的產業。
畢竟鄉里有孝行乃是政績之一,那些地方官們樂見此事,也根本不需請託,哪家豪室敢向這些產業下手,少不了要被收拾。
樁樁種種,當然他只是負責提計劃和摟錢,至於具體的執行,還需要李陽他們這些故衣社的直案管事們去主持和督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