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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雖然貴為一國之君,而在還沒有成為皇帝之前,身份地位也都稱得上是高貴,但卻很少有機會能夠感受一下錢糧任使、揮霍無度的滋味。
雖然勢力與地位一直在增長,但所面對的問題也越來越複雜棘手,長期都是處於一種欲求不滿的狀態中,對於錢糧的出入也一直保持著一種極為敏感的態度。
幾天前,他甚至特意抽出一個下午的時間,前往太倉實地考察一番,看到那錢糧滿倉的畫面,心中便洋溢著一股老鼠掉進米倉的滿足感。
有錢了當然是要花出去,這樣賺錢才會有意義,只攢不花那是腦殼有問題。諸如隋文帝盛儲幾十年,結果遇上隋煬帝這麼個敗家子,大隋江山都被霍霍沒了,攢下的錢糧卻還能關照親戚。
當然,眼下大唐的錢糧儲備是絕難跟隋世相比,李潼也不太考慮兒孫敗不敗家的問題,因為他自己就已經饑渴難耐、想要揮霍一番。
雖然說諸州貢賦所收大體如何,早在前一年就會有一定的規劃預估,但這當中的變量仍然不小。接下來一年會不會有水旱災害、盜匪滋擾等等天災人禍的影響,州縣能否按時征繳、錢糧又能不能順利運抵京畿。總之,只有看到這些錢糧賦稅真正進入了官倉,心裡才會感覺到踏實。
那麼接下來,就是該要考慮怎麼把這些錢花出去、從而產生更大的價值。諸種消耗錢糧的方式中,戰爭無疑是一個最大的銷金窟、焚化爐。
在此之前,李潼針對青海已經充滿了各種設想,但在錢糧還沒有正式到位的情況下,想法再多、心裡難免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發虛,擔心變故太猛烈,或許就把握不住。
可是現在,那是真的沒什麼好怕的了,躁起來!無論是吐蕃贊普,還是海西的欽陵,你們誰留手、誰就是我孫子!
不過人真的是不能太狂,否則便極有可能樂極生悲。很快,李潼便又再次體會了一把這個道理。
「九月中旬,海西欽陵自率三千精卒、秘密離開伏俟城,率部潛入積魚城外,於彼境伏殺吐谷渾小王莫賀可汗,可汗所部死傷殆盡,可汗本人並贊蒙墀邦公主、亦伏屍積魚城外……」
青海軍使慕容復自海東快馬入京,將青海剛剛發生的事情向朝廷進行詳細的奏報。
聽到欽陵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無論是李潼,還是殿中其他臣員,也都忍不住瞪大雙眼,倍感驚詫。
李潼當然明白,欽陵這樣的英雄人物是絕不甘心束手待斃,所以在同噶爾家族進行積極互動的同時,他也在密切關注著彼方情勢發展,對於欽陵會選擇如何進行破局充滿了好奇,並一再告令海東與隴邊文武臣員一定要小心戒備,不要因為噶爾家當下所面對的困境便小覷其威脅。欽陵這樣的人物,只要打不死,便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傷人。
不過他還是沒想到,欽陵選擇破局的手段竟然這麼激烈,居然率領少量人馬直接同其國贊普硬幹起來,甚至連王室成員都幹掉一個。雖然心中倍感詫異,但聽起來卻是讓人感到快活。
「吐蕃國主氣勢洶洶而來,正為解決噶爾家,陡然遭此反噬,又做出了怎樣的反應?」
李潼連忙又發問道,並且心裡已經開始考慮要再向隴邊增派多少人馬,去湊上這一把熱鬧。
慕容復講的雖然是敵國君臣反目內鬥的事情,但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反而頗為凝重,聽到聖人問話之後便又說道:「彼時積魚城所聚甲兵已有數萬之巨,俱吐蕃國中精悍卒眾。但當時卻並無一卒敢於出城,唯居城內觀望。事後贊普亦並未發兵攻討,唯因其錯殺墀邦公主之事令其捐錢贖罪……」
「怎會如此?」
李潼聽到這話不免更加的驚詫,懷疑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慕容復消息打探有錯?
這是什麼邏輯?吐蕃贊普憋了數年才憋出這麼一個大招,終於要對噶爾家正式下手,李潼這裡更是連勺子都準備好了,就打算著等到他們惡鬥正酣的時候去舀幾勺狗腦子嘗嘗,結果那贊普居然啞火了?
慕容復也不敢賣關子、讓聖人疑惑太久,接著便繼續說道:「情況之所以如此,是因欽陵宣稱吐谷渾小王大罪叛國,並掌握相關證據,蕃國贊普驗證無疑,所以才進行了這樣一番處理……」
講到這裡的時候,慕容復又頓了一頓,繼而才又開口道:「至於吐谷渾小王所犯罪過,據說是要舉部投靠我大唐,臣不知朝廷是否有此計議,但彼方聲訊所傳確是如此,唯據此以報。」
李潼聽到這裡的時候,不免又是一愣。慕容復此番歸京所奏青海的情勢變化,實在是給他帶來了太大的驚訝,以至於一時間思路都有些跟不上。
這形勢變化實在是太劇烈,完全不按照劇本走。本該掌握主動、咄咄逼人的吐蕃贊普一直引部不前,反倒是處境惡劣、需要被動防守的噶爾家族卻主動出擊,直接率兵衝到了伏俟城外。
至於所謂的吐谷渾小王,怎麼又跟大唐扯上了關係?老實說,李潼還真不知道這傢伙是哪根蔥,雖然相關奏報中倒也言及此人,但在李潼眼中向來都是背景板一樣的存在,區區一個亡國傀儡,也實在難給大局帶來什麼影響,全面經略青海,終究還是噶爾家為重點。
在聽完慕容復的奏報後,李潼先是忍著心中的不解,著人將青海此前相關的情報資訊取來,在仔細翻閱一遍之後,心中頓時便惱怒起來,哪個狗日的在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