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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講武台下蹈舞幾人,李潼嘴角也忍不住流露出了笑意。
郭知運與李陽自不必多說,前者是他在隴右親自挖掘出來的開元名將,後者則是早早便投身於故衣社中,心腹中的心腹,萬軍當前給此殊榮,既是他們努力爭取來的,也是為了犒獎他們過往的功勞。
至於來自姚州都督府的王晙,也是開元時期一個大手子,既有大敗吐蕃的事跡,又長期擔任安北大都護與朔方道大總管,是與突厥對線的一名悍將。
當然那是以後的事情,眼下王晙仍然在任川南地區,並且是安南都護府與川南軍伍入京參禮的行軍總管。由於朝廷眼下還未大用武與川南和安南地區,所以兩鎮兵力也有限,索性並作一路入京。
這三員唐將得授殊榮,也的確是因為治軍有術、軍容嚴整。至於兩員胡將,西州司馬阿跌延豐乃朝廷眼下正在有意扶植的回紇阿跌氏酋長,所部回紇軍士轄於安北都護府,老實說軍容並不如何可觀,是被李潼有意提拔顯用。
另一名胡將安成貴,聽名字就知道乃是昭武九姓的胡人,其所任西河軍使也算不上朝廷正式的官職,而是西河行社僱傭軍們的頭領。
西河行社這些胡卒們近年來一直待在東北,受安東都護張仁願這個狠貨統率,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單單軍容以論,居然還要勝過許多正規唐軍營伍。由此也可見這世上沒有改造不好的劣種,如果有,那還是收拾管教的太輕了。
今日參禮的朝臣數量本就不少,中書、門下兩省包括吏部司封官員也都在現場,隨著劉幽求將聖意公布出來,自有相關的官員們擬制宣發,當場便給予了這五人三品的開國縣侯爵書。
且不說大唐文武官員們的欣喜與艷羨,那些觀禮的胡酋們眼見這一幕之後,心中也都各生思量。尤其是那吐蕃的使者,臉色變化尤為明顯。
不同於其他諸胡勢力,要麼是大唐的藩屬、要麼乾脆就是內附尋求庇護,吐蕃作為西方強國,那是曾經在正面戰場上大軍交戰、連續幾次擊敗大唐的強大勢力,與大唐是平起平坐、分立東西的對等關係。
所以這吐蕃使者在席中也長露矜傲之色,實在看不起周遭一眾雜胡酋首們。
這一次入唐,吐蕃使者除了觀禮之外,還擔負著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窺探一下眼下的大唐實力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以及這一次在其京畿之地盛演軍事究竟意欲何為,究竟是不是劍指他們吐蕃?
雖然自從開元元年雙方恢復通使以來,大唐與吐蕃之間的雙邊關係與互動氛圍還算良好,否則大唐國中舉行演武軍禮,也不會派人去通知吐蕃,吐蕃也更加不會派遣使員前來觀禮。
但就算邦交關係有所緩解,吐蕃君臣們也並不會天真、或者說甘心就這樣和平的相處下去。別的不說,眼下大唐一隻手還插在距離吐蕃本土極近的東域地區,且那所謂的西康國已經被大唐經營的有聲有色,看著便讓吐蕃人心裡堵得慌。
這種感覺,就像是早年間吐蕃攻滅吐谷渾、並直接威脅到大唐的隴右與安西給大唐君臣所帶來的冒犯感那樣,而且甚至還要更加嚴重。
畢竟吐谷渾早年還存在的時候,也僅僅只是大唐的外蕃屬國,並不屬於大唐的州縣疆域。可是東域之地早在松贊干布時期就已經被吐蕃所兼併占領,並正式成為吐蕃四茹之一。
而且大唐謀奪東域的方式也讓人有些接受不了,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僅僅只憑著插手吐蕃內部權貴的矛盾紛爭,不獨將東域占領,更將他們的高原之花納入私帷之中。
因此直到現在,吐蕃權貴老少們對此仍是耿耿於懷,想起來就要咬牙切齒,老人們羨慕貪婪西康越來越富庶,年輕人們則怨此奪妻之恨,可謂是同仇敵愾,心心念念要與大唐必有一戰!
吐蕃使者到場之後,已經深深為大唐的強大組織力感到震撼。雖然說他們吐蕃也有能夠動員幾十萬大軍的強大國力,早年間更是在青海連連的以多勝少、擊敗來犯唐軍。
但吐蕃所謂的幾十萬大軍與大唐還是有些不同,吐蕃每有征戰,那是男女老少全都編入行伍,大軍開拔到哪裡,便在哪裡設帳遊牧,勝則皆大歡喜,可若一旦敗了,那便要輸個傾家蕩產,許久都恢復不過來。
特別眼下國中頑疾難除,更讓吐蕃沒有足夠的力量徵發調動出幾十萬人馬。
當然,立國於高原上的吐蕃自有天險之利,大唐雖然徵發組織力夠強,但想要將幾十萬大軍統統派上高原作戰,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的。而且高原地理氣候自有其獨特性,吐蕃占據著地主優勢,其實並不怎麼畏懼唐國大軍直接入侵本土。
但高原獨特的地形對吐蕃而言雖然是一大優勢,同時也是一個劣勢,那就是吐蕃本土的潛力實在有限。松贊干布時期,還能憑著統一高原的戰爭紅利建立起強大的政權。而在松贊干布之後,權臣祿東贊父子更是積極的謀求走出去,吞併吐谷渾、染指安西,同樣發展的有聲有色。
可現在噶爾家族已經成為了威脅統治的一大毒瘤,吐蕃向外擴張的步伐也因此停滯不前,單憑高原本身的潛力,實在不足以維持統一政權的龐大內耗、同樣也滿足不了國中權貴們日益旺盛的貪婪訴求。
所以,吐蕃雖然不怎麼擔心大唐直接入寇其本土,但卻害怕大唐恃其強大國力與威懾力、圍繞高原四周建立起一個牢固的封鎖網。一旦不能再繼續向外擴張,單單耗下去都足以把吐蕃耗得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