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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他們到來的時候,便見內外音聲、優伶之類已經盡數聚集在廊殿角落裡,約有七八百人之多。當然,其中超過一半都是大曲《萬象》所用伶人。這部《萬象》大曲品質如何還待眾評,但就參演人數而言,已經是樂府諸部樂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卯時過半,人員也已經清點完畢,百官正浩浩蕩蕩自則天門方向而來,距離大禮正式開始已經不足一個時辰。
其餘諸樂伶人還要在此廊殿等待傳召,但《萬象》相關人等則就需要提前進入,於是數百人在薛懷義帶領下,浩浩蕩蕩往廂殿而去。
《萬象》大曲這樣的演出規模實在異數,因此沿途的盤查也很嚴謹。薛懷義不耐煩沿途頻頻停頓,索性拉著李潼先一步入場檢查場地的布置。
李潼自無不可,說實話,由於《萬象》大曲演出場地的布置過於繁瑣複雜,不自己檢查一番,他也真不怎麼放心。特別當中涉及飛天入破的舞蹈部分,全是李潼設計,但卻沒有機會參與布置,還是要仔細查驗一番。
幾名宦者導行,兩人先行一步,途中又遇見巡視殿堂的武攸暨,雖然其人只向薛懷義執禮而無視了李潼,但李潼還是很友好的向他點了點頭。人嘛,怎麼過都是一天,氣性大了不好,總有治你症的。
今日大酺廂殿位於神宮正殿左前側方,聽薛懷義介紹類似廂殿在神宮周邊共有四個,對應四時,啟用哪一個也有具體的章程。
講到這些的時候,薛懷義滿臉的神采飛揚,很明顯是為自己能夠督造如此雄偉建築而自豪。只是不知數年後當他滿腔戾氣火燒明堂的時候,會不會憶起今日這種心境?
對於明堂的規格布置,李潼所知不多。後世即便有載,也只是一些簡單參數,且還說不清是前明堂或後明堂。
現在有薛懷義這個督造者熱情介紹,李潼樂得了解更多,只可惜薛懷義還是以吹噓為主,並沒有言之極細、殺器共享的意思。
說話間,廂殿已經到達,李潼站在宏大殿門前,一個極大感受就是空曠,雖然內中巨燭燃燒,光線充沛,但畢竟不同白天,仍然不能一眼看到宮牆邊界。
「此處廂殿,可容千人並席,但深闊尚不足神宮大殿半數。」
薛懷義當先邁入殿中,李潼隨之行入,自有殿內仍在緊張監督布置的各署官員上前見禮。這些人服色或紅或綠,搭配倒是鮮明,但言及官職名字,卻少有能夠喚起李潼的記憶。
只是看到一名綠袍官員言是來自殿中省,不免讓他念起歐陽通。如果這位老先生不遭貶謫,今天應該能夠見上一面。讓對自己心存善意與期待的人失望,哪怕只是事出無奈,他心裡也是很過意不去。
「諸位職內各便,不必彼此煩擾。」
薛懷義擺手驅退眾人,拉著李潼來到殿堂正中已經布置妥當的舞台,他稍後也將參演獻經,因此態度也很是認真端正。
這舞台的布置遠比內教坊中排演要華美得多,李潼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疏忽,心緒有所平穩。他剛剛跳下舞台,參演的舞樂伶人們也通過層層排查,抵達了廂殿中。
正在這時候,悠揚的晨鐘響起,天際魚白將要破曉,永昌元年人日大酺即將開始。
第0085章 滿堂諸眾,只當無物
元月大酺,初五太后與皇帝御明堂,饗宴諸爵、散、勛並諸番使節。初六皇帝便缺席,太后獨御明堂,饗宴中樞三省六部並諸外州刺史及使者。
初七人日這一天,與會主要是諸寺、監並各藩邸官屬僚佐。
按照這一禮程安排,李潼等兄弟三人俱王,應該是需要參加初五大酺正禮。但根本就沒有人通知他們參禮,還是要靠人日獻樂這件事擠進初七的禮程中來。
很多事情都是一種無言的默契,無需明言,大家也都明白,這三王就是樣子貨。
外廷百官抵達明堂前,將要登殿參禮,薛懷義眼下也是官爵在身,同樣也需要排次登殿。因此在安排樂部眾人集在廊殿側邊之後,便匆匆轉出下殿去匯合百官。
他沒有問三王是否要登殿參拜,李潼也沒有爭取。有的事該爭,有的事不該爭。他們兄弟出現於今日禮事,本來就是尷尬,無謂再爭非分。
況且《萬象》大曲這個馬屁還沒有拍響,在此之前,即便是見到武則天,李潼也覺心裡犯怵,不知該要如何自處,於是便與兩個兄長安心與樂部眾人待在一起,等待大禮正式開始。
這會兒,外廷諸眾早已經在殿前空闊之地隊列分明。薛懷義下殿行來,自有禮官將他導引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用說自然也是位列頭排。
三省六部確立之後,九寺正卿雖然已經不再是執政大員,但品秩還是保留,排在前頭仍是一個個紫裝大佬。薛懷義脫下裹在身外的披裘,身著紫紅僧衣,在一眾紫裝大佬中顯得分外扎眼。
朝野內外對於薛懷義是什麼人自然也都瞭然,此際其人加入隊伍,也都少有人攀談問候,眾目睽睽之下,還是要維持一些體面。
但這當中也有一個例外,眼見薛懷義行來,紫裝隊伍中也有一個人離隊相迎,那就是新晉天官尚書武承嗣。武承嗣雖是省部高官,但幾日大酺未有一日落下,自然也不會有人跟他計較這種小節。
「儀門列行,不見薛師尊駕,讓人彷徨。念及薛師今日創設莊雅,稍後登殿入禮,一定要莊重聆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