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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都是各自司業翹楚,如今匯聚衙堂,人勢壯闊,可知所言不虛。朝廷雖然章制完備,但世道日新,也需要追趕時勢,格式增補,以求官民便利。社監署,顧名思義,非為治民,只為監社。」
眾人聽到這裡,臉上都流露出幾分不自然,畢竟誰也不樂意身上管束更多一重,遭受更多盤剝。
李潼並不理會眾人情緒變化,只是繼續說道:「生人有長幼,行業有首尾。定序無存,則萬物不興。樹有枯枝,不修則躥,事有醜陋,不治則害。長安舊經動盪,雖所害未深,但可謂一警。如今京內坊市蕭條,行業不振,往日繁華不復,人皆有感切膚之痛。
今社監署新創,匯聚百業諸社,正為振興諸業。署中將設社庫,積錢五百萬緡,分補所錄諸社,盼能生民享惠,奮力生活!」
此言一出,滿場俱寂,人人瞪大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瞪大雙眼彼此相望,想要求證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李潼倒是很滿意在場眾人的反應,所謂若欲取之、必先予之。
行社是社會發展、城市發展到一定程度時,所產生的一種新的社會資源集中方式,現行的制度其實並沒有太好的管理方式。哪怕到了後世,仍然如此。想要讓相關民眾們服從管理,自然要先向他們表達出制度的優越性。
此前幕府便在討論補貼籍民、刺激生產與消費的方案,提出了很多的設想,但李潼都感覺不太滿意。
佐員們所提出的補貼對象主要還是自然人,比如獲得朝廷民爵嘉賞的公士之類,又或者年過幾十、家有幾丁,這也是以前慣用的手段。
但這些方式,所針對的只是生民個體,而生民的需求普遍單一,無非衣食等基本需求。長安新經動亂,物資難免短缺,把錢發到小民們手裡,或許會刺激他們積穀備荒的囤積欲,搶購幾種有限的生活物資,這與李潼所設想全面刺激長安民生恢復有些出入,起碼不會對諸行業生產造成太大的補益。
所以他在考慮一番後,還是決定將補貼的目標從個體轉變為以行社為單位。如此一來,雖然會刺激行社進一步發展,但也順理成章獲得對行社的管控權。拿了我的錢,我總要查一查你用在了什麼地方。
至於這樣會不會造成行社尾大不掉,這也是多慮了。因為古代東西方行社的發展,是有本質性的不同。
西方行社或者說行會是在城邦建立伊始就產生,是平民從業者對抗城邦貴族的一種組織。而東方則是在城市發展到一定規模,為了補償統治模式而興盛起來。
二者產生的時機與動機截然不同,而且古代中國還有一個統治的根本法,那就是編戶齊民。民眾們首先是在籍之民,然後才有一層行社身份。
生產性質的行社,主要是工藝的研究與傳承,像是唐宋之際的製造產業,由官府提供官樣等生產標準進行生產採購。商業性質的行社,則就主要是管控物價、避免惡性競爭,以及統籌資本,參與官買、互市等官方組織的買賣活動。
可以說,古代中國的行社從產生伊始就沒有反骨長出,未來的發展也根本不具備此類空間。至於官商勾結、政治投機,以及晉商們含辛茹苦滋養出來的大清國,那都是有著具體的時代背景和個人訴求,與行社這種組織模式沒有本質的關聯。
當然,李潼所說的補貼,主要還是針對生產與銷售有關的行社。
至於景教、祆教以及一些拜佛社等宗教色彩濃厚的行社,絕不會出現在補貼列表中,但會費該交還得交。我可以尊重你信仰,但你也得敬重我的權力,否則取締沒商量!敢再私自集會,那就謀反論處!
不獨諸行社社首聽到幕府如此大手筆補貼、一時間震驚不已,就連在場那些幕府佐員們,一時間也有些發愣。因為此前幕府討論,這一次補貼是以三百萬緡為上限,而且主要形式都是飛錢白條,通過飛錢結算進一步確立飛錢的信用度。
李潼之所以臨時加碼,當然也是被迫,就連宋霸子區區一個蜀商都舉手拋出一百萬緡巨資,幕府如果還只是兩三百萬緡的額度,也實在不夠驚人,顯得小家子氣。
而且他缺錢是缺錢,但缺的主要還是錢能換到的物資。如今可不是生產力爆棚、物資豐富的後世,物資的生產與匯集都有極大的制約,有錢未必買得到東西。
譬如宋霸子所進獻這一百萬緡飛錢,李潼除了開始有些震驚其手筆不小,但過後也不怎麼放在眼中。你有錢又怎麼樣,老子封鎖了秦嶺、隴道與河東,能讓你抱金餓死。一百萬緡的錢財,對他而言遠不如十萬緡的物資重要。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驚愕後,在場眾人才陸續反應過來,齊齊叩拜謝恩。
「補貼行社,稍後社監署自有章程公布於眾。屆時遴選補貼名目,諸位可自行入署查閱。此類補益,陸續有來,諸社所得也並非定額,或增或減,俱在社監章令之內。
諸位既然擔任社首,能否為社眾更謀福祉,便能度量你們稱職與否。市井結社,雖非官定士選,但聲明各自有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雖先代君王於民意都不免慎重視之。
諸位既然身當譽望,也要各自勉力!用進黜退,當然之事!」
講到這裡,李潼便起身離衙,後續頒布並講解章令,自有在場佐員代勞。
第0559章 財助人勢,百業將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