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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杲聞言後便恭聲道:「稟給事,張侍郎主持選舉人事,午間前往成均監,尚未歸衙。」
成均監便是國子監,聽到鄭杲只言張錫而不言武三思,李潼便心有瞭然,武三思肯定是窩在官衙中不想出來迎他。
這其實也沒什麼,南省侍郎本就四品通貴,這種迎送之禮可以不必,更不要說武三思本就是親王之尊,更加不會走出官廨來迎接一個五品給事中。
但李潼當然不管這些,老子本來就是來找茬的,你老小子還跟我擺譜,找抽!
「堂堂南省首曹,竟無官長坐衙,人事如此簡陋,看來這一次我是來對了!」
李潼一跺腳,昂首行入官廨中,言語中已經不把正在坐衙的武三思當人了。
第0336章 梁王陋才,不學無術
尚書天官作為南省首曹,本就屬員眾多。眼下又逢選月,並從其他衙署借調了一些衙官胥吏。鸞台一眾人來得氣勢洶洶,許多人不免就湊上前看熱鬧,使得莊嚴肅穆的衙署官廳前竟有了幾分市井躁鬧的鮮活氣氛。
李潼步入衙署之後,抬眼便見正廳門前甲士陳列,頗有一番劍拔弩張的肅殺,臉色又是一沉。
「時逢冬集,官廳中文事多涉機樞,防備是謹慎了一些。給事不妨轉入廂左……」
吏部郎中鄭杲匆匆上前,小聲說道,待見給事眉眼之間已生厲態,便說不下去了。
李潼望著防備森嚴的官廳正門,片刻後嘴角已經浮起冷笑,武三思這傢伙是真無恥,幾番道左相逢都要來撩撥他,或還挑撥鸞台官屬們排擠他,如今他行上門前,這傢伙卻又藏起來不敢露頭。
「好,好得很!尚書天官多涉機樞,鸞台要省偏多閒員!」
李潼張嘴扣帽子那也是溜溜的,老子代表鸞台下省,你們居然看不起鸞台,他抬手一指隨行來的牛車,喝令道:「卸下來!天官機樞,我是不敢擅干,但職責所系,索性在此明言!」
小樣,當縮頭烏龜就收拾不了你?官廳私話或許還能留點面子,現在老子要當眾辦公!
鄭杲聞言後,心情也是慌得很,一邊吩咐吏員入廳請示,一邊將視線環視周遭:「諸官各歸本案,不得在上省行使面前失儀!」
他威望還是不低的,一番喝令之下,周遭廡舍廊前圍觀的官吏們多數散去,退進了房間裡,但也無心做事,仍然扒住門窗向外望。
這時候,鸞台那些隨員們也將吏部奏抄悉數搬卸下來,堆在官廳前的空地上。
李潼上前打開一個箱籠,抓起一份奏抄甩手丟給一名天官吏員:「念!」
那天官吏員手忙腳亂的接過奏抄,轉又一臉為難的望向鄭杲。
「給事,這怕、怕是不合……」
鄭杲也匆匆上前,抬手想要將箱籠再合起來,卻被李潼示意鸞台官佐將之拉開。
別人屬下不好使喚,李潼索性吩咐鸞台官佐上前朗誦一部分奏抄內容,這當然是經他挑選過的,所涉也都是七八品乃至於流外入流的判書,算不上什麼機密文件。
待到鸞台官佐念完之後,李潼隨口點了幾個文書相關的名字,然後又問道:「此幾人,所歷何官?資格如何?」
「裴大安官梁王府司馬、王少義官梁王府倉曹、李慶官梁王國大農……」
敢跟隨李潼來尚書天官找茬的,自然也跟武氏諸王沒什麼關係,此時聽到給事問話,便大聲回答道。一連串七八人,齊刷刷的俱是梁王府官佐,雖然多是下僚,但這一通排比句回答上來,還是很刺人耳膜。
官廳中,武三思臉色陰鬱的坐在屏風後,兩拳握緊置在膝上,同時也豎起耳朵,密切關注著官廳外的動靜。
得知李潼就任鸞台給事中後,他就一直在提防著這小子登門挑釁,現在果然遇到了,但他也沒有什麼好法子可應對。畢竟下省巡察乃是中書、門下等上省官員們天然而有的權力,他如果敢公然抗拒,那是在挑戰整個朝廷章製法度,聖皇陛下首先就不會放過他。
現在聽到鸞台官佐們在那小子授意下,公然揭發他營私舞弊的事跡,武三思自然是羞惱有加,狹長眼眸里滿是怨毒之色,口中則恨恨低語道:「鬧罷,鬧得越大越好!等到不可收場,豎子當知人世險惡!」
官廳外,一眾尚書天官的官員們聽到一串梁王府佐員受舉過官,臉色也都變得很是不好看。單聽那些過官判詞,似乎這些人才是收復安西四鎮的主力,而王孝傑並其麾下數萬勁卒則只是冬遊的樣子貨。
雖然他們各自也氣惱鸞台登門挑釁,讓整個尚書天官署都顏面無存,但在聽到這些奏抄後,一時間也是大感汗顏,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拍著胸口保證這當中沒有問題。
更何況,他們心中也未嘗沒有積忿,梁王搞小動作、貪食軍功,那也不會曹內通報。經事者或知一兩樁,但在聽鸞台官員們念出,才知梁王小動作竟然這麼多,現在被人問責上門,連累整個尚書天官都跟著丟臉!
鄭杲臉色同樣不好看,但是梁王龜縮不出,他作為在場官職最高的,也要為本曹顏面考慮,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說道:「選月事項雜多,此類下僚過官,就難免有些……」
「下僚過官,就可不謹慎?漫數朝堂,服紫佩金者幾人?若事事都需上省查問,朝廷畢置下曹,又助益何事?」
李潼無理都要爭三分,有理自然更猖獗,他拿起一份奏抄直接杵在鄭杲面前,並怒聲道:「自己看一看,這寫的是什麼?通篇歷數,有犯格式七八處多,朝廷所設規令格式,是供你等下曹翻越玩弄?即便不論祿食養耗,筆墨紙料,未嘗有缺,就是為了讓你們寫這滿篇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