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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喜兒聞言後冷哼一聲,又瞪了少女一眼,然後才轉頭離去。
雖然沒能借到珠釵,但自己也成功留下來,少女隱娘臉上又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得勝一般。
而旁邊那為她發聲的雲韶府管事則苦著臉低聲嘆道:「祖宗啊,你收斂一些吧!知你得太皇太后陛下關懷寵愛,可這禁宮之中,終究還是有上下規矩的!那楊司寶自己不屑同你爭強,大把旁人可都樂意代勞呢。你笑旁人心機顯在臉上,可你自己的心計,哪個又不知道?咱們雲韶府這些樂奴,縱有姿色,也是玩物,就算你能邀到聖人寵愛,也要防上一把色衰愛弛,與人結善啊!」
「我、我邀聖人寵愛?你說的什麼邪……」
隱娘聽到這話,先是一瞪眼、一臉羞憤,片刻後想起什麼,才忙不迭閉上了嘴巴,眼眸流轉一番,神情不復張揚,默然片刻後,不耐煩的擺手道:「你自去忙碌,不要擾我!」
說完這話後,少女便退回了自己妝席,又是一臉的沉思,但周遭環境嘈雜得很,讓她更加的不勝其煩,索性起身直往舍外行去。
皇宮大內,自然規矩森嚴,伶人們是要待在偏殿固定的角落中等待傳召。但因為這少女隱娘頗得太皇太后寵愛,加上性格張揚驕橫,所以留守此處的宦者們見其行出、也並沒有走向正殿要緊之處,索性也不喝阻。
行入屋舍後,隱娘在左近徘徊片刻,找到了一處太液池邊的涼亭尚算清靜,便抬步走了進去坐定下來,口中喃喃嘀咕道:「血親的堂兄妹,哪能……可姑姑她也說了,會給我保住秘密,讓我也要謹守,我這身世,並不好留居宮中。聖人、聖人他其實不知我身世,那是不是、是不是……」
講到這裡,那隱娘俏臉上又布滿了糾結,有苦惱、有羞澀,也有幾分說不清的意味,煩惱中她惡狠狠的掐斷探入亭中的一花枝,捏在手心裡掐碎,渾然不顧花汁染污了剛剛用香粉塗飾的兩手。
「可惱我那父母,既然不能將兒女照顧周全,偏又生我下來!若是生在了別家,哪有這些煩惱……聖人那些妻妾,唐貴妃外,旁人姿容全不如我,憑什麼這些庸質婦人可以活得富貴喜樂,我就不能……聖人他、他往來萬壽宮,偶爾也會問起我,可見是動了心,我、我也見他便羞……人間何處再尋這種、風度無雙、權勢也無雙!」
少女痴望亭外亂花,兩眼變得更加迷離,越想越是意亂情迷,大覺得事情若照此發展,於她而言是最好人生。換個身份,脫胎新生,將舊身舊事一概抹去。
思計痴迷之際,陡聞身後傳來腳步聲,少女心中一驚,回頭一看,便見一錦袍華服的少年正從花柵一側轉出,兩眼直望向自己。
「你、你是什麼人?知此是何處?快退下、退下!」
隱娘心意正探入禁忌,陡見外人,自是慌亂有加,一手抬起遮住臉龐,另一手則連連擺著斥聲道。
「我、我並不知……請娘子恕罪,殿中人聲躁鬧,我只想尋一處清靜,實在無意打擾!」
李隆基這會兒也是一臉的侷促窘迫,忙不迭轉過身,大聲解釋道。
他方被聖人與太皇太后連番訓斥,心情自不算好,在殿中見到群眾阿諛趨勢,心裡更覺得煩躁,索性以獻曲為藉口告退,來到偏殿這裡獨處片刻,收拾一下心情,卻沒想到涼亭中有人先在。
大內中的女子,他自然不敢失禮,可在轉頭之後才意識到皇后與諸妃嬪都在殿中觀戲,此女必然不是內宮女眷。而且剛才匆匆一瞥,除了驚艷之外,也留意到少女裝扮並非出嫁婦人,因此心中便不乏狐疑。
略作沉吟後,他又轉過頭來,視線再次望向少女,少女仍是舉手遮住臉龐,但那縴手周邊所露出的粉頰下巴仍有勾人心魄的魅力,忍不住便發問道:「禁中宮奴不敢浪行,殿中群員也集聚不散,敢問娘子是哪家女郎?方才似乎沒有見過。」
「我是哪家,干你何事!」
少女清靜被打擾,自然滿心憤懣,先是開口呵斥一聲,繼而又一轉念,放下手望向對面,並發問道:「你這樣子,瞧著也不像宮奴,說從殿中退出,莫非是在宴的貴人?」
正面看到少女的臉龐儀容,李隆基眼睛又是一亮,端詳片刻才覺有些失禮,忙不迭收回視線,向前一步挺起了胸膛,微笑道:「當今聖人是我同祖皇兄,今日宮中設宴,正為賀我兄弟歸京。」
「啊?原來你是相王的兒子……」
聽到李隆基自陳身份,只是還未及說什麼,殿前已經響起了呼喚聲:「隱娘,你去了哪裡?速歸備戲!」
「此處清靜,便給你了!」
少女聞言後便從涼亭中站起身來,款款向亭外走去,而李隆基視線也下意識的跟隨遊走,並緩行於後,看到少女行向偏殿,這才折轉回來,有些失望地說道:「原來只是一樂奴啊。」
他轉回身來,走進涼亭中,坐在了少女剛在所坐的位置上,不知是否錯覺,鼻端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縈繞,垂首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花枝花葉,下意識的彎腰撿起,湊在鼻下微微一嗅,然後才又喃喃道:「區區一樂奴罷了……」
第0864章 老少互娛,其樂融融
百戲殿中,舞台上聲色動人,殿中的氣氛也逐漸變得熱烈起來。就連相王幾個兒子,這會兒也已經忘記了剛才那些許的不愉快,專心的欣賞起台上的歌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