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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洪基聞言後連忙點頭,表示絕不敢再有此類想法,並低聲請示道:「若要操議於朝中,那後日大計是否……」
韋承慶正待要再作交代,突然有心腹家人匆匆入舍並疾聲道:「郎主,大事不好!坊里街前有人投書示警!」
「書在何處?」
韋承慶聞言後頓時一驚,接過家人呈交上來揉成一團的帛書稍作閱覽,臉色頓時一變並疾聲道:「速速招聚家人,分發器杖,奪門出坊!」
講到這裡,韋承慶也顧不上再臥榻裝病,直從席榻中一躍而起,自有聞聲趕來的家人為其披掛甲防。所謂的甲防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鐵甲,只是絹綢層疊密縫、可以稍阻流矢鋒銳。
「叔父不是說,外有雍王進逼,內有廬陵潛伏,聖人絕不敢貿然挑釁……」
韋洪基這會兒也是慌了神,上前拉住韋承慶顫聲說道。
韋承慶聞言後白了他一眼,只是頓足疾聲道:「速向南曲廢宅放火為號,傳告在都諸眾情勢有變,速來救我!」
說話間,韋承慶便已經疾行步入了中庭,而此時庭前也已經聚起了為數不少的族人並家奴,且所持刀劍棍棒不在少數。
雖然絕大多數韋氏族人並不知禍由何發,但韋承慶既然窺謀鼎器,當然也要常設應變的方案。雖然在此之前他也確有樂觀之想,認為當今聖人在內憂外患的現狀下並不敢直接向他發難。
此時眼見眾家人們聚集起來,韋承慶便快速吩咐道:「女眷速入內庭,不得擅出!五服之內男丁隨我奪取東坊門,諸寄居親友可以各撿細軟分頭出逃,風波定後歸來聚首!」
且不說已經亂成一團的韋氏宅邸,皇城中諸禁軍將士們在受命之後便各自引眾縱馬馳出皇城,皇城門前各依所使分頭行事。
皇城端門南側,本來近日由於朝事荒廢而行人頗少,但是隨著雍王教令入都、催促在朝群臣參議西遷事宜,所以不乏朝士歸朝進書,眼見南衙諸軍殺意騰騰的奔馳出宮,自然群眾驚疑,惶恐間進退失據。
鬚髮灰白的宰相韋巨源披甲行出端門,身後自有近千甲徒聚集簇擁,於端門前布設戰陣。視線掠及天津橋北岸那些驚恐朝士,韋巨源便抬手示意甲員喊話道:「奉聖人命,今日朝中諸事悉罷,唯是閉門殺賊!食祿諸員,各自歸邸自守,非皇使持敕就邸傳喚,凡所叩擾,不得啟門應之!」
聽到甲員們如此喊話,左近徘徊的朝士們不免更加心慌,也顧不上入前細問,或是催促家奴,或是親自策馬,快速的離開這一片區域。
除了分向各邊城門的兵眾之外,另有一路近千甲徒直沿天津橋沖入天街中。然而這一路甲士們在天街上馳行未遠,突然一名兵長引著近百士卒直向天街西側沖行而去,並不理會率隊將領的呼喝阻攔。
「賊子果然無從隱遁,凡違背皇命者,殺!」
率隊的南衙將官見喝阻無效,抽刀在手,拍馬喝道,直向那一路違命卒眾殺去。霎時間,天街上已是人馬譁噪,殺聲成片。
不獨天街這一路人馬,其他幾路南衙軍眾在衝出宮門之後,也都爆發出不同程度的混亂。
南衙本就派系雜多,且多勛貴子弟就事府職,早已經被陰謀者滲透無算,變故未生之前,誰都不能確定身邊袍澤是忠是奸。
皇城中聖人雖然下令誅殺韋承慶,令預謀者驚覺陰謀敗露,但當時身在皇城,並沒有能夠主持大局者,自然不敢擅動。直至沖入城中坊間,約束大大減少,相關涉事者才各自作亂求活。
很快,各路人馬所爆發的混亂便快速的反饋到端門前坐鎮的韋巨源處。
韋巨源在聽完各路回報後,一時間也不免閉目長嘆一聲,恨言道:「南衙國之武庫,竟成藏惡納奸之所,悖逆群出,焉能不亂!不破不立,聖人既然奮此壯志,立朝老臣捨命而已,不負此祿!橫刀於此,敢犯端門宮禁者,殺!」
第0764章 皇命驅使,殺賊有功
南衙諸軍亂鬥所造成的混亂很快就遍及全城,但由於諸坊都是相對獨立的存在,兵亂多是發生在城中縱橫交錯的大街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擴散到諸坊中。
此時,有的坊區管事者反應及時,或是坊中有什麼大戶在居,第一時間便組織人力將坊門封鎖把守起來,務必將街面上的騷亂隔絕在外。
「究竟發生了什麼?是突厥寇入,還是雍王殿下已經歸都?」
坊中民眾們受此驚擾,自然也都多有猜疑,不斷向左右驚慌奔走的人眾進行求證,但卻完全得不到任何有效的訊息回應。
這也很正常,不要說尋常坊里小民,哪怕是一些立朝的大臣,對於今天陡然發生的動亂緣由同樣所知不多,或許有幾分猜測,但也並不能確定,更不知該要作何應對選擇,也只能各自困守坊居之中,務求不被外間的騷亂席捲侵擾。
長街上亂鬥的南衙將士們也並不只是悶頭互斗,街面上不斷有人嚎叫道:「今上乃妖后所僭立,本非皇國正嗣!母子違棄大帝遺制,偷符竊命,褻弄公器,嗣聖以來,正統絕矣!天皇恩眷垂及子孫,廬陵王北行歸國,凡忠骨自詡,此時不奮起迎王歸統,更待何時!」
然而街面上已經是混亂至極,如此一番長篇大論能夠喊叫出來已經不容易,聞者能將訊息接受多少更是存疑。反觀仍然忠於皇帝的禁軍將士們,喊話則就乾脆直接得多:「皇命驅使,殺賊告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