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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讓薛稷擔任宰相,起碼也表明了李旦的態度,那就是他並不甘心只做一個傀儡,哪怕用人不當,也要給自己的親信以權位。薛稷待在政事堂,別管有用沒用,就是李旦搭建起的一個招賢納士的黃金台。
就連李潼這樣的尷尬名位,都能招攬到一批為他所用的人才。李旦的名位無疑要正的多,既然已經表達了態度,就不愁沒有人依附過去。
更何況,李昭德與狄仁傑這兩個大佬雖然各自不乏私計,但整體上的大局觀還是挺強的,所以也並不擔心他們為了鞏固各自的權勢而選擇完全架空皇嗣。
不過就算他們各自不乏相忍為國之心,但在面對一些特殊情況的時候,仍然可能會做出有悖於皇嗣意願的選擇。
當李潼將軍務交代一番,並表示自己接下來便要返回黃河南岸的前線、繼續整軍備戰,並推薦二兄李守禮擔任左羽林將軍代替他掌控北衙禁軍時,不待幾位宰相開口,李旦已經先一步點頭同意。
「家國逢此危難之秋,幸在宗家有此壯義勇力,安危與共,這是當然之意!雍王安心備戰,潞王內保家室安寧,憾我宿務系身,否則當披甲與兒郎共誅國賊!」
儘管監國時間不長,但李旦也在努力進入角色,如今已經不再像剛剛出宮時那樣手足無措,說出這番話時,更有一份不容拒絕的氣勢。
人所處的位置不同,訴求便不相同。或許在一些大臣看來,雍王兄弟們過於勢大,久則難免會對皇嗣權威產生威脅。
但對眼下的李旦來說,有這樣的強力侄子於朝,也能幫他震懾住滿朝虎狼大臣。無論是不是飲鴆止渴,起碼如果沒有李潼存在的話,李旦想要將他筆友薛稷任為宰相可能都會遭到朝士們的勸阻。
隨著李旦開口,這件事就敲定下來。畢竟就算要削弱雍王權柄,在朝這些老狐狸們也不會選擇在這樣一個時節,粗暴的阻止潞王進入北衙。
軍事談完之後,李潼便退入自己的席中。
他這裡剛一坐定,從尚方少監新任憲台中丞的張柬之便起身說道:「臣參司屬寺司封悖禮,多擬亂號……」
與此同時,刑部尚書杜景儉也出班奏道:「臣近日推審案事,驚覺諫議大夫王美暢涉於曲隱,請暫奪王美暢供奉之用,復於清白後再以美職加授!」
聽到接連有人發聲,李潼便微笑起來。他要搞王美暢,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只需要稍微流露一下自己厭惡王美暢這一態度,就憑王美暢那點小心思,有的是人要站出來打殺這股邪風,讓這位所謂的國丈認清楚自己到底是老幾。
第0494章 才不配位,必受其殃
王美暢如今官居諫議大夫,掌侍從贊相、規諫諷喻,可以說是皇帝的智囊顧問團。
這樣的職位,一般都是最為信賴或者頗為欣賞的人才能擔任,雖然本身權柄並不高,但卻能夠直達天聽,與君王的關係較之一般朝臣要更加親近得多,往往就容易出寵臣、幸臣。
不過王美暢本身身份便特殊,作為皇嗣的老丈人,雖然不是正牌的,但卻碩果僅存。而且王美暢有兩個女兒都在李旦後宮,其中一個還生下子嗣。
所以其人擔任諫議大夫這樣的職位是非常合理的,朝臣們也說不出什麼。
今日會議,王美暢也有份列席,而且位於供奉班列第一位置。至於另一個有著顧問參謀性質的散騎常侍薛稷,則直接列席於宰相班列中。
自從雍王登殿,王美暢望向其人的眼神就不乏怨毒。
此前受不住張循古的央求前往登門拜訪,結果卻被區區一個閹奴驅趕出來,甚至雍王還指桑罵槐的讓王美暢將彈劾司屬寺的奏書呈送省中,這對身為外戚新貴的王美暢而言,自然是奇恥大辱!
以前的王美暢久任外州,很少回神都,性格方面還是不失謹慎的。
畢竟當時環境如此,眼見到前皇后劉氏幾乎被滿門殺絕,較之他們家更加強勢的竇氏也被打壓得只剩半口氣苟延殘喘,王美暢自然也是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
但就算是這樣,王美暢也沒能躲過牢獄之災,受到前冬官尚書蘇乾的牽連而被押回神都,只在刑獄中等待大禍臨頭。
不過隨著政變發生,皇嗣出宮,情況便大不相同。王美暢不只免於一死,更因與皇嗣的關係而被任命為諫議大夫,得以入參國務機要。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眼見到劉氏、竇氏包括豆盧氏紛紛遭殃,偏偏自己卻能熬到時局發生轉機、否極泰來,王美暢自覺得不該浪費掉蒼天給予的這份眷顧,他是勢必要在時局中擁有一番作為!
此前遠離中樞,對於朝中的局勢,王美暢也是所知不多。但如今身在此中,王美暢便能真切感受到皇嗣處境的不妙。
眼下這時局,看起來聖皇已經被拘禁在大內,皇嗣也得以出宮監國。
但實際上,大權仍然掌握在雍王、李昭德與狄仁傑這些策劃政變的人手中,甚至於就連太平公主這個女人都蠢蠢欲動。而皇嗣不過只是這些人推在檯面上的一個傀儡而已,根本就掌握不到多少自主權。
同時,這幾方藉由政變除掉豆盧欽望,也將他們打壓皇嗣羽翼的想法畢露無遺,同樣身為外戚的王美暢心中自然也是危機感十足。
他久不在朝,根基本就淺薄,遠遠比不上豆盧欽望,如果還不能防患於未然,提前做出一些應對,若等到這些人繼續加大力度剪除皇嗣羽翼,那麼就算皇嗣出面都未必能保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