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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在一個特定時間點裡廢掉武攸宜騎兵的機動力,以給敢戰士爭取更多的逃脫時間,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他也不會貿然出手。
第0239章 名王一言,萬眾法隨
曲江位於長安城東南方位,秦漢之際已有舊池存在。故隋時期,宇文愷奉命督造大興城,於終南山鑿引黃渠注入曲江,取義「地不足東南,以海為池」的故論,使得池水規模更加擴大。
隋文帝楊堅因厭「曲」字,故而又名芙蓉池。
狹義的曲江,便是位於城東樂遊原與少陵原之間的這一片水池。至於更廣義的曲江,那就是以曲江池為中心的長安城東南這一大片風景區,其中包括曲江池、皇苑芙蓉園、西京大慈恩寺、通善坊杏園、城東樂遊原等等一系列的風景名勝之地。
清晨時分,楊麗便讓門仆準備車駕,離開平康坊後,便沿坊東的啟夏門東一長街直往南去,一直抵達城南晉昌坊。落車之後,抬眼便可以看到聳立在坊中的大雁塔。
長安城居宅布局,自有東貴西賤、南虛北實的規律。一般權貴宅居往往集中在東市周邊諸坊區,那裡既繁華,各種生活需用滿足起來也便利。不過靠近曲江池的東南諸坊,由於風景秀美,宜於起居,因此也頗有人氣。
平康坊住宅只是楊麗短居所在,她在長安城中真正的住所還是位於晉昌坊慈恩寺附近,緊鄰著慈恩寺東戲場,規模較之平康坊宅居又大了一倍有餘。
戲場占地七八畝,有籬牆圍設,內中建築只有一座竹木搭建的棚台,台上正有一名慈恩寺俗修說經人唱說變文,聽戲文依稀似是目連救母。
戲台上觀眾只有寥寥幾人,多數人還是不捨得一個銅錢的買席錢,只是圍聚在戲台下席地而坐,戲台周遭並無遮攔,距離一遠便聽不清台上的說文聲。
不過眼下戲台周圍那些民眾們對台上說經也壓根就不感興趣,不乏人起鬨吵鬧:「不聽經事,要聽平康坊戲弄!」
在場不乏篤信的佛徒厭惡這些譁噪的民眾,忍不住指罵:「要聽那些娼妓賤聲,滾出戲場去平康坊尋!那些賤娼只是皮肉消磨精血錢財,會像台上高德居士給你們講經積福?生得乾封模樣,命里無有開元,莫說玩弄皮肉,怕是屁聲難聞!」
長安市面行錢,武德年間開元通寶最是足分珍貴,高宗乾封年間鑄乾封泉寶新錢想要取代舊錢,但因新錢質量太過簡陋粗糙,僅僅只在長安試行一年便告停止。錢之好壞,關乎民生,以之喻命,便是貴賤有別。
吵鬧者被譏笑貧賤之命,自然羞惱難當,但片刻後又冷笑道:「下月自有貴人入京,在曲江擺設戲弄,大請西京民徒戲樂,老子不只聞屁聲,還要弄皮肉。老奴懷揣泥塑石雕,渴望來生去罷,若在會上看見你,打落你的爪牙!」
吵鬧者罵罵咧咧離開,旁邊不乏不知其事者聞言好奇,紛紛追趕上去詢問究竟,一時間戲台下已經空了一大半。來生的福報,終究還是比不上當下的戲樂。
楊麗站在家邸門前,聽著隔壁戲場的喧鬧,忍不住嘆言道:「名王一言,萬眾法隨。不過只過了一夜,西京士庶已經咸論此事,可想五月入會,又是怎樣的喧鬧!」
「咸論淡論,還不是娘子你大使財貨鋪設的場面!」
婢女阿歸聞言後嬉笑說道。
「不准對主人無理!」
門內走出一名魁梧壯漢,兩頰橫有黝黑的色斑,鬚髮不修不束,乃是傒人黥面截發的風俗。
這壯漢正是婢女阿歸的父親,也是楊麗此行西京的護衛頭目,他上前也不作手禮,只是說道:「四娘子,東市兩座邸倉倒運完了,財物都運回了這處宅子。」
楊麗聞言後心中又是一嘆,鄉里的對手太兇狠,直接聯結西京的官勢打壓她家設在西京東西兩市的邸鋪。西京城裡那些舊年的生意夥伴們也趁火打劫,想要壓低貨價,以至於她家雖有覆及蠻荒的貨路,卻根本無處發銷。
「東市邸鋪文契,送去丹陽公家裡沒有?」
行入宅中,楊麗又發問道。
「送去了,他家惡我傒奴醜陋,連門都不讓進。」
護衛阿姜瓮聲說道,倒不因被人看輕而羞惱,只是皺眉隱憂道:「如今又送出一處,咱們在東市可也只剩下三處邸鋪了。再過一個月,又有一批貨上京,各家都不接貨,全憑市賣……」
「錢財小事,先把那些鋪員贖回是要緊,守財則兩空,全人還能作後計。」
楊麗嘆息說道,兩市鋪員不乏被入以霸市罪名而被收監,這些鋪員多在西京行走十數年之久,所積累的行市經驗不是錢財能夠衡量。
雖然兩市鋪業也都珍貴,但若能請動那些貴人遞話將人搭救出來,保住家業人才,也就無謂心疼。
她此番來西京,本就是為做一個散財童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是希望西京這些人胃口不要太大,要把她家往死里進行壓榨。
不過她也不是一個被動的性格,從昨晚到現在苦思整晚,這會兒又沉吟說道:「稍後檢點禮貨,我再游訪這些人家一遍。昨日橫街鬧戲,總算有些苦勞,希望今天能夠直入求拜貴人。曲江將作盛大戲鬧,到時候少不了豪貴雲集,南域諸貨也能藉此盛行市中,他們刁難我家而已,總不至於跟將要入門的財利有怨。」
她這麼想,未嘗沒有道理,但也還是小覷了那些貴人們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