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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後,李潼便來到禮部春官衙堂,詢問一下有關自己婚禮的禮程安排,自有禮部官員詳盡解答。
得知禮程正式開始還要安排在十天後,李潼便微微皺眉,又說道:「小王納娶,不過只是一樁家事,豈敢久阻仁長朝士勞碌於此。況國家諸功勤用,不以鋪張為美,作禮能不能從簡從捷?」
負責接待少王的乃是禮部春官侍郎名為盧應貞,聞言後便微笑道:「殿下自為宗枝美器,能克己守儉,果然不負當時美譽。然良緣天定,既是家事,也是國禮,名門秀女,入補宗室,草草成事,則不顯莊美。請殿下放心,卑職並春官群僚一定用心於事,助成嘉禮。」
聽到這話,李潼還能說什麼,只能笑呵呵點點頭,受了這一記馬屁。他本來是打算借婚禮頻繁的禮貨調動,從王邸抽調出一部分財貨出來,往汴州採買糧食,先把李葛並一眾力夫們送出河洛,所以才想讓婚禮從簡從速。
不過這婚禮並不是他一人私事,本身已經是他奶奶出面主持,對門又是滎陽鄭氏這樣的名門,禮部官員不敢變通從簡,也讓李潼頗感無奈。
離開春官衙堂後,李潼在左近徘徊片刻,便又往天官吏部官衙而去。
對於少王的到來,吏部群眾表現得都有些緊張,自侍郎張錫以下,十幾人在衙門外恭立相迎。少王如今雖然聲勢日壯,倒也不至於讓吏部這一南省首曹如此嚴陣以待。
不過去年少王在鸞台給事中任上下省巡衙,旋即便引發了吏部人事的大調整,天官群僚對此舊事仍然記憶猶新。儘管目下少王已經不在省中任事,但他們還是不敢怠慢。
見吏部群眾如此熱情,李潼也是不免一樂,果然威風還是要靠抖才能顯出來。
「今日登堂,是入補缺員。眼下衛府胄曹職缺,用事多有不便。」
待到登堂落座之後,李潼便微笑著對天官侍郎張錫說道。至於另一個侍郎鄭杲則是在家裡忙著張羅婚事,沒有在衙。
「如此小事,豈勞殿下親走。」
侍郎張錫是李嶠的舅舅,與少王雖然沒有直接的交情,但態度也很和藹,聽到這話連忙吩咐令史當堂記錄在案。
他則打量少王幾眼,忍不住嘆息一聲:「日前神都苑在禮,門親群眾所見殿下人才豐美,斗膽妄作結緣心計。如今良緣應在鄭侍郎門庭,擦肩錯憾,雖然深感失落,但還是要祝賀殿下覓得佳偶,禮成後琴瑟和鳴,光耀宗家。」
「多謝侍郎令言!人情錯愛,慎之篤念,盼能不負人望。」
李潼聽到這話,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他只是一門心思搞事情,大家卻總饞他身子,顏值太高,有時候也真是一樁負擔。
張錫是貝州武城人,即就是清河張氏,雖然不如五姓世家那麼聲名顯赫,但也是一個立足河北、傳承悠久的大家族,否則也難跟李嶠出身的趙郡李氏聯姻。
如果從李潼他奶奶角度而言,這也算是一個良選,至於具體錯過的原因,李潼就不盡知了,畢竟在這件事情上,他只是一個木得感情的工具人。
千牛衛胄曹參軍,僅僅只是一個八品下員,不值得張錫這個天官侍郎親自跟隨過問。
再加上李潼一副急得不得了、想要在今天就辦妥,甚至主動提議要看一看吏部天官所存的補選名單,不是短時間能夠打發得了,張錫在席作陪片刻後,便轉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吏部天官本就忙碌,李潼也識趣,不再繼續留在直堂、打擾人家正常辦公,讓人安排一間通堂廡舍,仔細翻看那些補選的名單,挑選自己想要招取的屬下。
這麼做當然是不合理的,畢竟諸衛文職的人事權是吏部範疇,發給你什麼人你就用什麼人。
不過凡事也無絕對,李潼身為在勢親王、又兼領南衙大將,想要安排一兩個自己屬意的衛府下員,這點面子吏部還是要給的。
當然也是因為眼下吏部沒有什麼扎眼的人存在,如果武三思還留在這裡,給你面子?給個屁!
儘管冬集選月過去沒有多久,不過吏部所積存的補選名籍仍然數量不菲,畢竟人世無常、官員的更新換代也不能只集中在冬集那幾個月。像是此前把王仁皎安排到蒲州,蒲州方面一下子就上報了好幾個缺職。
因為沒有相熟之人在場,李潼也不好把意圖流露的太明顯,只是讓人將資歷合適的在籍補選者資料統統取來。
看到吏部屬官們搬來那滿滿幾大箱籠的文卷,李潼也不免有些傻眼,一邊翻閱著一邊感慨,果然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冬集大規模的授官剛剛過去不久,吏部居然還有這麼多下品待選的後備官員。人是源源不斷,可職位就那麼多,難怪有的人守選十幾年都不得新授。
這些新入官場的年輕人,本就沒有資望傍身,才器難得彰顯,想要在這麼多競爭者當中脫穎而出,如果沒有什麼過硬的關係,那真的只能是全憑運氣。
循資格儘管千般不好,但起碼提供了一個用人標準,能夠讓這些沉寂下僚者在漫長的等待中不至於完全絕望。這一銓選的標準並沒有一直貫穿下去,也是中唐以後人才大量流失於地方藩鎮的原因之一。
李潼翻看名目的時候,甚至還看到他爺爺高宗時期的進士出身、一直沒有授官解褐,仍在守選。不排除其人確是庸才的可能,但那些授職者難道人人都有匹配的才器?長達幾十年漫長的等待,對人志力的摧殘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