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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李潼魂穿附身的這個少年李守義,記憶中顯示在其父李賢身死後不久與家人被軍人們押回神都洛陽便一直居住在太初宮別殿,並在五月初被單獨關押,晝夜有人逼問,再加上飲食不繼,憂恐之下本就體質纖弱的少年便一命嗚呼。
關於這一段記憶,少年李守義所留下僅僅只是那種惶恐得無以復加的感受,李潼甚至不知那些人究竟要從其口中拷問出什麼,但也足以說明他處境之惡劣。
眼下的李潼,尚不能完全接受魂穿大唐這一事實,又惶恐於接下來將會有怎樣的厄運降臨,更沒有心情去仔細梳理腦海中少年李守義的記憶細節,只是困獸一般,忐忑的坐在這個充作殮室的房間中,等待事情進一步發展,也在思忖有沒有自救的可能。
第0002章 又一個才人
本來已經夭亡將要入殮的永安王李守義死而復生,這個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向外進行擴散著。雖然負責夾城宿衛的右羽林將領快速下令封鎖消息,但如此妖異事跡還是通過各種渠道逐次向外傳播。
故太子李賢死於巴州之後,垂拱元年復爵雍王,妻兒俱被收養禁中,不使外居。其中便包括原太子妃房氏並諸姬妾,長子李光順、嗣子李守禮、幼子李守義並幼女長信縣主等人。
四月末,擺設在則天門外的銅匭有人投書舉報李氏諸王陰蓄不軌並暗結禁中,太后檢閱之後雖然沒有明訴外朝,但卻暗使刑吏于禁中搜查。被囚居在宮中的故太子李賢家眷們,自然便有著莫大的嫌疑,因是自房氏一下諸妻妾子女便被分別監管,晝夜審問不斷。
雍王太妃房氏,因為不能洗冤自白,眼下被關押在西隔城瑤光殿後。瑤光殿坐落於九洲池湖中島上,此際正是百花繁盛、風景旖旎的苑中良辰,但房氏戴罪之身,目下也只被拘押在殿後廊舍中,所見無非叢生雜竹,與御苑勝景全無接觸。
房氏畢竟是故太子正妃,雖然戴罪,但負責審問的宮人們也不敢逼辱過甚,只是將房氏的起居行動限制在這不大的房間中,每天有人固定來詢問一些問題。
其實包括這些負責監押的宮人們也明白,故太子李賢一家于禁中被嚴密看管,根本沒有接觸外界的機會,即便是不斷的審訊,也難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情況出來。但這是太后的意思,她們也只有執行,即便是有什麼同情的想法,也都蒼白無力,只能按捺深藏。
這種被拘禁審訊的日子自然不會舒心,房氏年方三十,但容貌已經是憔悴,兩眼也黯淡無神。
特別昨日得知庶子李守義夭亡之後,她心情更加悲愴,散髻披髮覆面,深跪房中不飲不食,從昨日一直到現在姿勢都沒有什麼改變。如果不是間或發出幾聲啜泣,負責監管的宮人都要懷疑房妃怕是也已經情況堪憂。
人在逆境中,親情尤為可貴,房妃膝下並無所出,雖然收養了庶子李守禮嗣雍王爵,但對其他兩個兒子也都視若己出,用情至深。
特別這個幼子李守義,其生母沈氏於巴州自懸追隨太子而去,房妃未嘗沒有此心,但庭下卻還有年幼子女需要教養,只能忍痛偷生,對於幼失怙恃、生來纖弱的幼子李守義也更加用心。
但是生在如此門庭,諸多無妄之災,身不由己,多日前灑淚作別,再聞訊已是生死兩斷,甚至不能親往收殮,房妃心境枯槁悲憤,已是痛不欲生。
宮闈之內人多眼雜,發生在夾城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隔城中。生人多有仁念,只是大小不同,在看到房妃如此悲戚之下,難免有宮人心懷不忍,入內細語勸慰:「請太妃暫忍悲情,前日應是傳訊有誤,大王仍然在生……」
聽到這話,房氏身軀陡然一顫,瞪大紅腫雙眼,死死盯住面前宮人:「你說我兒未死?那、那孩兒,他還活著!」
房氏這麼大的反應,宮人也嚇了一跳,但其實她也只是道聽途說的消息,特別死而復生這種謠傳,她也實在不敢篤言,面對房氏追問,只能支吾以對。
房氏這會兒卻難再房中枯坐,她見宮人不能篤言,只是擺手澀聲道:「請女史暫退,勿受我累……」
宮人不知她要做什麼,但聽到這話後便也不敢久留,退出房間後匆匆離開此處。待到那女官行遠,房氏又坐了片刻,似乎在積蓄力量,她深吸幾口氣,扶著憑几站起身來,久坐麻痹的雙腿行走起來踉踉蹌蹌,但還是咬著牙向外間走去。
很快便有灑掃宮女發現房氏走出房間,慌忙上前攙扶並匯報給此間女官。負責此間事務的女官四十出頭,是一名從七品的女典,宮人呼為徐典,得到宮人傳報之後,忙不迭率領幾名女史匆匆行來。
此時房氏已經在宮人攙扶下行至殿左,將要踏出被監押的範圍,那名徐典從後趕來,見狀後便厲呼道:「太后垂恩,允太妃於此自陳事跡,太妃難道要違命?」
叫嚷間,徐典便喝令身畔幾名女史上前要將房氏拉扯回舍,房氏劈手奪下一名女史髮簪反握手心,牙關錯咬,面露猙獰,正在女官、宮人們驚悸不定之際,房氏卻猛地將髮簪插進左腿中,血水飛濺很快洇濕襦裙,宮人們頓時驚聲尖叫起來,那幾個抓握房氏的女史更是忙不迭抽身飛退。
房氏摔倒在地,只是裂目厲視那同樣驚慌不已的徐典,顫聲說道:「我要見我兒守義,即刻去見!」
「這、這……太后囑令,妾、妾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