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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賊!休想以我鄉人血肉,作你活命之資!」
那人被踹倒在地後,一時間也是羞憤交加,罵完了武攸宜後又望向李潼:「我等所犯罪過,殿下難道就全無責任?長安是我鄉土祖地,誰忍見受此戕害?明知殿下索求非分,但為了能讓大軍早日抵臨……」
媽的,你們做賊還是我逼的?
李潼聽到這理由,頓時也是一樂,抬手示意道:「不必再審了,涉事各家敢有抵抗者,直接砍殺!」
說完後,他便自往帳外退去,很快身後就響起那人吼叫聲:「我說、我說!只求殿下稍存仁恕,能留一絲血脈傳後……」
過了一會兒,武攸宜才從帳內行出,抱拳道:「殿下,全招了,但不知真偽。其實這些人家,京中所藏人物還是少的,近郊鄉里多有園產,那才是大頭!」
「搜查他們諸家人物,便有勞平陽公了。」
眼見武攸宜眉開眼笑的點頭應是,李潼又微笑著拍拍他肩膀說道:「我新領大事,惟求周全,設法嚴峻,不近人情。平陽公你功事在望,可不要輕試典刑啊!」
武攸宜聞言後,忙不迭半跪抱拳道:「卑職受教,絕不敢辜負殿下信用!」
李潼聽到這話後才點點頭,並又召來李湛,繼續吩咐道:「午後入城,召兩縣衙官,分頭告令城中凡勳爵在身者,明日一早出城來見,過時不候!」
接著李潼才又返回中軍大營,拿著武攸宜所呈送上來的那些供詞,越看臉上喜色越濃,但同時也忍不住嘆息道:「貪心不足,反害性命!」
這件事對他而言,真是一樁意外之喜。他也沒想到,西京這些人家貪吝財貨,居然到了無法無天的程度。
關隴勛貴其實是一個很龐大的概念,而且發展百餘年之久,滲透力已經非常的深。哪怕是他奶奶武則天幾十年如一日的打壓,仍然沒能將關隴勛貴完全消滅掉。
李潼也沒想將關隴勛貴徹底搞乾淨,所以他的計劃也是循序漸進的。此前讓李湛去訪問的那些人家,基本是屬於關隴末流,勢位不高但鄉資豐厚。
做事由淺入深,這是當然的。畢竟未來他要長期在西京發展,關中這裡還沒站穩腳跟,神都朝堂再因為他的行為而吵翻了天,難免要顧此失彼。
但沒想到就連這些關隴末流,都敢跟他玩這些騷操作,也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他正愁沒有合適的理由大開殺戒,這些人便主動送來把柄,正好可以順便樹立一下自己的規矩。就算是手段激進了一些,朝廷也難說出半個不字來。
時間很快到了第二天,東方破曉之際,灞上大營再次變得熱鬧起來。昨天絕大多數亂民都已經出城入營,除了防守諸營之外,分布在城郊的一些軍隊也得以抽調返回大營中,使得大營不再像昨天那樣空曠。
李潼隨便用了一些早餐,便在中軍大帳里集眾議事。城中鬧亂基本已經解除,所以留守府與兩縣縣官們也多數入營參事。
諸將匯報完基本的營事軍情後,李潼便指了指萬年縣尉蘇約問道:「昨日吩咐的事情,做妥了沒有?」
蘇約連忙起身道:「西京在籍勳爵留名者,合三千九百人,此為永昌舊年所錄。凡在城居八百六十三人,確定傳告者七百六十人,清晨承教入營者五百五十六人……」
這個數字聽起來似乎很多,但大唐勛賞早已泛濫,其中大部分肯定都是勛命在身。從這一點而言,這數字其實並不多,倒是反應出關中府兵崩潰的一個事實。
畢竟參加幾場戰事,弄個勛命實在是太簡單的事情了。像永昌舊年,武承嗣為了勸進,動輒組織數千上萬人請願,這些人往往都能得勛賞。所以漸漸的,官府都懶得再記錄這些勛命,實在是不夠廢紙的。
不過西京已經多年不再作為政治中心,所以近年來勛賞不多。李潼接過名單翻看一下,發現入營這五百多人有四百多都是勛命,剩下一百多則是勳爵俱有。剩下這一百多人,才是眼下長安城裡真正的上層人物。
當然,這些爵號也不一定就意味著對應數量的家庭,畢竟有的人家一戶多爵,誰讓人家底子厚。
武則天就算打壓關隴,那也是集中在一定層面上,只要不惹她或者沒資格惹她,她也有寬宏的一面,沒有必要為了區區一個爵號將一戶人家逼到自己的對立面。所以這些關隴人家的爵號保留,還是比較可觀的。
「既然已經到了,那就召入營中來吧。」
李潼隨手將名單丟在一邊,然後又說道。
不多久,在軍士引領下,一眾關隴勛貴們魚貫而入。中軍大帳雖然面積頗大,但有眾將在席,左右又有甲士環拱,幾百人湧入進來,還是讓空間略顯侷促。
過於擁擠的空間,也容不下眾人輪番上前拜見,所以眾人只是一起見禮。
李潼端坐帥案後,面無表情的看著在場眾人,待到他們見禮完畢後,也並沒有讓他們入座的意思,而帳內也根本就沒有準備座席。
「我與諸位,或是重逢,或是初見,但眼下也非敘情的良時。今日營中召見,想必諸位也是不乏疑惑吧?」
聽到雍王此言,在場人眾不免竊竊私語起來。豈止是疑惑,簡直是羞憤!他們也承認,雍王如今勢大難當,可對他們西京諸眾,起碼的禮貌該有吧?
像是站在最前方幾個老者,那都是歷事幾朝的老臣,高宗舊臣比比皆是,哪怕如今無職居家,但畢竟資歷擺在這裡。眼下被雍王一紙教令召來,到現在茶米無奉,甚至基本的座席都不設置,誰心裡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