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頁
李潼猜測黑齒常之就算歸朝,多半也是投閒置散、在南衙掛一個大將軍職榮養在都,還不如留在隴邊繼續發揮餘熱。
官爵的封賞還算給力,但實物方便,則就一句話打發了:「陝西道大行台量給」。這一句量給,陝西道大行台就要準備大出血一次了。李潼對此倒也沒有太大抱怨,反正養的都是自己的兵。
具體的犒獎方案,大行台還要考慮自己的財政狀況,眼下多說無益。
拿到了朝廷正式的制敕後,李潼便開始正式委任大行台一干官員。所謂的大行台,全稱應該是大行台尚書省,或者說尚書大行台,台即就是尚書省。
所以大行台的官制也基本比擬中央的尚書都省,下設六部分曹治事,統管軍政。
李潼的官職中還有中書令,而中書令的本職則就是掌制敕,李潼如今行使在外,當然不可能掌皇帝制敕,所以就是專掌雍王教令,於陝西道範圍內一定程度上取代朝廷制敕,雍王教同樣有管理地方軍政的正當合法性。
尚書省作為中央執政機構,其長官尚書令權力極大,所以從魏晉時期開始,尚書令便逐漸的被架空,朝廷政令擬定逐漸轉移到中書省,以至於中書省有鳳凰池之稱,武周革命時,乾脆就將之命名為鳳閣。
所以尚書令這一官職停置,也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李潼他太爺爺李世民曾經擔任過,實在是人臣之極、權柄過大。
至於朝廷封授李潼為中書令,也並非純是褒揚。須知上一任的中書令是李昭德,現在李昭德被架空,中書令這個官職又直接給了雍王,這意味著朝廷中書省不再有真正的長官,中書侍郎實際掌管中書省。
這也意味著皇帝李旦並不只是一味的退避,而是開始打算真正著手控制朝局,不願臣下權柄再過分的集中獨大。
李潼身為大行台長官,其下便是諸行台尚書。當然不可能六部設齊,像吏部、禮部這樣司職選舉與典禮的要司,就不可能設在行台。
眼下李潼也只委任了兩名尚書,姚元崇擔任行台兵部尚書,畢竟姚元崇離都之前已經是兵部侍郎,對於兵部事務的運作也是熟悉得很。李元素則擔任行台戶部尚書,主管戶籍、錢糧以及諸胡州貢賦事宜。
這兩名行台尚書,便是大行台最重要的主管要員。
除此之外,大行台還細分為二十三司,分別由諸行台尚書郎分領專事。這基本上就退回到了魏晉時期的霸府狀態,畢竟中央三省六部乃是歷代制度改革最終完成形態,大行台作為其殘缺形態,制度結構上是要有一定退步的。
兩部二十三司,便是長安大行台的基本結構。再外部便是諸州刺史、都督,但像其中一些雄州、望州,李潼也根本就沒打算任命主官,而是將這些州的刺史、都督之位留給一些資望高的行台要員遙領寄祿。
像婁師德便以岐州刺史領掌隴邊屯田事宜,楊再思則以雍州長史領長安國子監事。這樣一通分配下來,一些資望高的老臣也不會因為行台位置太少而屈就卑職,本身的官品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至於諸州事務,則就由長史、司馬、別駕等上佐負責。其中長史主管政務,司馬則分領兵事,別駕司職錢糧,而不再只是諸事統於刺史一人。
一些內陸的州府,自然可以如此簡單直接的進行職權分割調整。特別一些地處邊遠、戰略位置重要以及自然資源豐富的州府,則就很難再這樣進行簡單粗暴的劃分。
特別陝西道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其中有將近一半的州府都要長期維持一定規模的駐軍,像隴右的鄯州、洮州以及朔方的靈州、豐州等地,更是完完全全的軍州。
職權分割,說起來只是一句簡單的話,但在這些特殊的地區,做起來可真的不輕鬆。
事權分割、彼此制衡,看起來是頗為穩固的結構,可若落實在實際的場景中,即便不考慮勾心鬥角、彼此掣肘,哪怕僅僅只是各自權力行使中的內耗,配合稍微出錯,差之毫厘,便可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
而且眼下正逢府兵制崩潰,是從世兵制到募兵制轉型的一個關鍵過程,既要順利完成這樣一個過渡,還要保持足夠的戰鬥力以鎮壓外敵,無疑是更加嚴峻的考驗。
在這方面,李潼也沒有太好的計策。脫離了具體的時代背景,制度優越與否根本不必討論。
陝西道大行台從創設伊始,就是一個軍事色彩濃厚的霸府形態。吐蕃和突厥,以及其他摩拳擦掌、待時而起的胡部,這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軍事敵對目標。
頂著這樣龐大的軍事壓力,李潼也不可能發起一場觸及根本的軍事改革,只能就陝西道當下的軍事基礎進行修補營建。
眼下整個陝西道轄區範圍內,軍事力量可以說是頗為可觀。安西的三萬駐軍,隴右有六萬餘甲兵,河曲則有五萬出頭,而在長安京畿周邊甲兵包括團練武裝,也在三萬出頭。
這麼粗略一算,整個陝西道甲兵數量應該在十八萬左右。但如果再細算唐軍核心兵力,可能也只有五萬多。這其中安西所擁有的精銳兵力是最多的,有一萬五千多名唐軍精銳甲兵,其餘的則為胡部城傍與西域那些邦族聯軍。
河曲方面水分最大,言則五萬甲兵,但核心的唐軍精銳恐怕也只有一萬出頭。至於隴右,河源軍精銳雖然驍勇善戰,但士卒多年戎戰,特別剛剛經歷了青海一場惡戰,亟待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