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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聽到這話後又笑起來,退後兩步將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女又打量兩眼,不免感慨真是長大了,擺手笑語道:「娘子心意坦白,知我恩親不患呵護不周,日後長有相見,此夜便先告辭。」
第0781章 借爾奴首,以儆效尤
行出內室寢殿後,李潼便來到前殿,召來楊思勖吩咐道:「將相王靈柩移入景運門內道場,張設靈堂以供內外官屬入拜弔唁。另嚴查近日苑中鬧亂諸事,凡有涉事,即刻抓捕收監內推院,王美暢歸都後推審案情。」
楊思勖見殿下終於將此事重視起來,忙不迭點頭應是,他近日負責內宮守衛事宜,常被類似亂事搞得戰戰兢兢,只因沒有殿下的命令、一身技力發揮不出,也是煎熬得很。
見楊思勖闊行退下,李潼不免暗嘆一聲。他的確有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想法,甚至不打算將隱患帶回長安,所以特意將他四叔靈柩停放於西隔城中,並對太監們的鬧亂縱容不管,解決了河東問題之後,便在十月歸京的途中一併解決這個問題。
但他這一點小心思,真是瞞不住他奶奶。他奶奶也未必能猜到他的具體計劃,但很顯然將他四叔靈柩停放在隔城中本身就不是一個合理的安排,由此反推出他已經在磨刀霍霍。
雖然被他奶奶點破並且保證不會動手,但李潼的心情反而放鬆下來。此前他是把問題想得太複雜,總想一股腦的解決所有問題,但有的問題或是根深蒂固、或是時機不備,想要了斷於頃刻,勢必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所以此前他一直是一種很吃力的狀態,心裡不無擔憂,總覺得自己在走鋼絲。他奶奶的請求對他而言也是一個藉口,讓他暫時放下心中的糾結,只是專心應對眼前的問題,不再把未來需要面對的問題提前到眼下。
一個心結化解後,他便又舉步行往他姑姑太平公主居所。側殿內外侍立人眾見到監國元嗣行來,神情不無驚慌,太平公主乳母張夫人更倉促行出,叩於道左疾聲道:「未知元嗣殿下至此有何垂問?公主殿下已經解衣就寢……」
「去回報罷,我就在前殿稍作等候。」
李潼聞言後也停了下來,抬手吩咐道。
張夫人見狀,無奈只能再作告罪然後便匆匆起身入殿。
李潼返回前殿坐定未久,太平公主便著一素裙、打著哈欠緩步入殿,雖然妝容都還未卸,但卻作睡眼惺忪道:「慎之你還沒走?我本來已經睡下,何事一定要此夜……」
「近日忙於外朝事務,家事少有過問。擔心明天忘記,只能今夜打擾姑母。」
李潼起身站在席側,望著他姑姑笑語道,心裡感慨顏值高的確是有優勢,儘管他姑姑這拙劣的掩飾讓他很不爽,但起碼看起來也是賞心悅目、居然覺得有點可愛。當然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肯定跟可愛無關。
太平公主聞言後無奈一笑,入席坐定,不無寵溺道:「韶年漸遠,尤重養生,也就是慎之你,換了別個漏夜來見,瞧我理不理他!說罷,什麼事情?」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向姑母借一員來用。」
聽到李潼這麼說,太平公主眸子頓時一亮,身軀微微前傾說道:「是不是河東道黜陟使人員難擇?說什麼向我借人,如今你是元嗣監國,十月便要大禮宣命,內外群眾哪個不是你的臣員?但若真為河東事,我確有一員良選,便是南省張梁客,其人……」
李潼見他姑姑叭叭說個不停,甚至還真的熱切推薦起人選來,只能無奈的抬手打斷,又開口說道:「河東遣使諸員,朝中已有擬選,這一點倒不勞姑母勞神。今日請借,乃是這一位張夫人……」
「張夫人?這、這……慎之你不是在嬉鬧姑母?」
太平公主聞言後先是一愣,繼而便有些神情不自在地說道,而另一邊張夫人也臉色一變,只是不敢出聲。
「確是張夫人,沒錯的。權門奴婢,雖然沒有血脈之緣,但有帷幄相對之親近。況且張夫人侍用年久,取此首級既能宣威懾眾,又可以讓姑母免於肝腸摧斷之痛……」
「我、我不知你在說什麼!我、阿姨與我雖無血緣,但卻有乳養之恩!你、你究竟要說什麼?呵、監國元嗣?方今內外動亂不定,你縱要宣威,何物不可逞凶,竟然要如此凌辱親徒!」
不待李潼把話說完,太平公主已經站立起來,一邊揮舞著手臂一邊大步向殿外疾走,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而那張夫人自然也是連滾帶爬的跟隨於後,不敢獨留殿中。
李潼坐在殿中看著太平公主憤怒暴走,心裡也是暗嘆一聲,但也並未起身阻攔,這主僕二人行至殿門處自有披甲衛士抽刀阻攔。
「我是大唐公主,爾等賤卒膽敢……殿上那人還不是當今皇帝……」
女人一旦撒起潑來,什麼貴氣優雅全都蕩然無存,太平公主自然也不例外,眼見甲士持刀攔路,便要手腳並用的衝過去。
這時候,李潼的聲音也從殿上傳來:「擒下那欺主亂法的惡奴,不要傷到公主殿下。」
衛士們聞言後便直接繞開太平公主,拖住號哭尖叫的張夫人便退了下去。
「你們住手、住手!李三郎,你真的要……宗家新喪兩員,少類如此辱我……血親不能相容,你、你不怕天下人悖你、棄你?」
太平公主一番撕扯,終究不能阻攔衛士進退,轉又步履踉蹌的行回殿中,已是花容扭曲,滿臉怨念的死死盯著李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