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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遺有三子一女,其中長子李光順生於咸亨年間,即就是公元673年左右,李守禮與李潼則同年出生,都是在上元二年。李守禮出生於年初,李守義則出生於將近年中的五月,也正是前太子、孝敬皇帝李弘去世那一年,在李守義出生不久,李賢便成為大唐新的太子。
當上太子之後,大概是精力被牽扯太多,一直沒有新的添丁。直到被廢幽禁之後,才在長安邸中又有了一個小女兒。
算起來,李光順也只比李潼他們大了不到兩歲,但就李潼所見,這個長兄表現出來的沉靜知禮要比嗣王李守禮成熟得多。
孝敬皇帝李弘並無子息,李光順可以說是李治與武則天的長孫,雖然只是庶出,但何以表現的如此不被重視,非但不能繼嗣,甚至之後更被酷吏活活鞭笞至死?
排除早夭的李守義,李光順可以說是武周革命期間孫輩中唯一被虐殺者。至於李顯嫡子李重潤之死還在後,而且也算不上虐殺。可李光順卻是史籍確載,被鞭笞至死。
第0015章 仁智院掌直
李潼在一座已經打掃好的亭舍中接待了李光順,當然還有從剛才便一直跟著他的李守禮。
兄弟三人並席而坐,李潼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李光順。老實說,對於和身邊這兩人就此兄弟相處,李潼心中還是存著幾分戒備與疏離。
他又不是李守禮那種全無心機、七情上面的性格,面對陌生人,總會多多少少有所保留。這一點,哪怕是他接受了少年李守義的記憶也幫不了他多少,想要熟悉起來,家人一般的相處,肯定還需要一些時間。
兄弟三人並坐亭中,李光順坐席要稍遠一些,距離李潼約在幾十公分外,不同於緊挨著李潼坐下、腦後甚至還能感受到呼呼濕氣的李守禮。這是一個敏感且略有自閉的人,哪怕在與兄弟們日常接觸,仍然下意識的拉開一些距離。
對於李光順這種表現,李潼並不感到意外,在他看來這才是李賢的兒子們該有的謹慎,至於李守禮那純粹是個異數。
李光順也在打量著這個三弟,雖然在他眼中這幼弟除了略顯憔悴瘦弱了一些之外,與以往並沒有什麼區別。但給他的感覺卻與此前完全不同,仿佛換了一個人。具體哪裡變了,他卻又說不出來。
李守禮這會兒還在低頭沉思剛才李潼所言,也並沒有急於開口,因是亭舍中的氣氛一時間略有尷尬。
過門總是客,李潼先抬手召來宮婢吩咐取茶待客,卻被告知院舍中尚無茗茶預備。李潼剛剛意識到眼下才是初唐,茶飲真正風靡天下還要到盛唐時期,中間還差著幾十年的醞釀傳播。
「只是兄弟閒坐,也無需飲品點心。」
李光順抬手說道,語速略顯急促,反倒顯出幾分謹小慎微。
李潼見狀便也不作更多吩咐,擺手屏退宮婢,順勢便與李光順閒聊起來,話題無非房氏的傷情,還有仁智院這個新的居住環境之類。
李光順在與李潼閒聊幾句後,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他一番,頗有詫異道:「三郎言談,較之往昔真是大不同。」
這話李守禮聽到了,一拍憑几便眉飛色舞道:「是吧?果然阿兄也覺出巽奴不同,你可知為什麼?我來告……」
話講到這裡,李守禮語調戛然而止,瞥了一眼李潼,轉又擺手道:「罷了罷了,當中緣故,娘娘不許我多問,巽奴不准我多說。不能說,不能說,阿兄你也不要再問!」
一邊說著,他一手虛掩嘴巴,另一手則作向下撫胸,似乎衝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李潼將這模樣看在眼裡,對於其人究竟能否始終保守秘密真是不報什麼信心,就怕光咽話就能把這小子撐死。
李光順本來饒有興致側耳聽著,聽到李守禮這麼說,眸光閃過一絲黯淡,便也果真不再追問,只是眉目間的失落就連李潼都能感受到。
「二兄慣作夸言,哪有什麼……」
「罷了,既然娘娘叮囑,我也不再多問。」
李光順擺擺手,繼而便低下頭去。這一次就連大大咧咧的李守禮都察覺到他情緒不太對:「總之阿兄記住,這可不是什麼壞事。巽奴他、他可是……唉,往後我是要聽巽奴訓令的,阿兄你也要待他、嘿,恭敬一些吧。」
說話間,他又對李潼挑了挑眉梢,頗有幾分討好意味,似乎真的將這少弟當成了亡父的化身。
李光順垂首不語,又過片刻才做欲言又止狀,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你們記不記得珠娘?早前咱們各自在監,她也被宮人引走,只是、只是大家都回來了,卻不見她,我不知何處去尋……」
李潼聞言後便搜尋少年李守禮的記憶,旁邊李守禮已經開口了:「是了,早間入此我還念著要請珠娘蒸糕來食呢,怎麼不見她?」
有了李守禮的提醒,李潼才想起來。少年李守義留下的記憶駁雜又混亂,但幸在本身年紀不大,經歷又少,能記下的且留給李潼接受的人事也不多,只是乏於整理。
李光順所言的珠娘乃是他貼身的侍婢,有一手很巧妙的炊食技藝,早前也承擔一部分一家人的飲食,這是少年李守義對於其人的印象。
李光順神色黯淡且忐忑:「此前我尋問幾名宮官,都說不知。那娘子只是個尋常雜使罷了,或是被人遺在某處。我、我想請你們同我去見一見娘娘,請娘娘轉言直院宮官找一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