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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那鬥雞戰勝對手後,抖擻羽毛,引吭高鳴幾聲,更引得斗台下喝彩連連。而那個集英館眾人口中所說的蕭賊,鷹苑老留級生蕭嵩更是抓著自己一把大鬍子,興奮的連對集英館眾人作鬼臉嘲諷。
裴光庭見此一幕,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在見到那高昌雞種的英勇後,一時間也不敢放自家兩大將軍上台,只小聲道:「先去別處,尋兩尋常雞種,把我鷹眼大將軍凶性激出。」
好的鬥雞就是越斗越勇,見血才燃,裴光庭因有此說。然而他這話一說完,館生裴耀卿便陰惻惻笑道:「不必了,鷹苑眾人囂張不到幾時!竟然引番種殺害我的巽郎將,這個仇一定要報!」
聽到裴耀卿這麼說,裴光庭還有些不解,可是突然小園圍牆外傳來一聲驚呼:「平陽公來啦!」
聽到這呼喊聲,園內眾人神情無不一變,靠近門口的轉身便奪門而走,更有甚者直接翻牆便跑。而原來還在叫囂不已的鷹苑眾人也都慌了神,大鬍子蕭嵩更緊張的指著台下盛放博彩錢財的籠筐大吼道:「你們跑前先把各自鬥彩取回!老子沒錢去付太府盤剝……」
這會兒自然沒人理會蕭嵩的喊叫,各自逃命要緊。他們之所以這麼緊張,還是因為日前不久太府少卿武攸宜又把黑手伸向了京中的博彩業,上書奏請相關業務加課重稅,從而督整京中民風。
不過這種風靡上下階層的博戲哪能禁止得了,一旦強課重稅恐會直接影響市井秩序。所以朝廷也是採取折中之計,凡京中賭業相關,一概限時前往有司辦理業牌,不能執此作業、便以聚鬧論罪。若官人及官學生員有涉其中,則加罪一等。
這樣既保證了相關娛戲有存在的空間,可以讓人不失所樂,又不至於濫無節制、沉湎於此毀家廢業。不過這種事情監管起來並不容易,雖然太府也辦過几案,但還是沒能樹立起足夠的警示作用,大多數時候這規令還是形同虛設。
當然,法規嚴肅與否,終究還是要看執法者是誰。眼下是太府少卿武攸宜親自到場,哪怕皇親國戚也別想輕鬆逃過,所以小園中才如此混亂,誰都不想落在武攸宜手中。
「平陽公是你喚來?」
裴光庭這會兒也有些慌,瞪眼望著裴耀卿喝問道。而裴耀卿則根本不理會他,只是望著手忙腳亂收拾局面的鷹苑眾人拍掌大笑,樂不可支,同時有些不滿道:「平陽公執法,還是有些粗暴啊。若能秘密入坊,再置眼線於此,細計賭資,幾人能逃?」
對於裴耀卿拼著自己落水也要報復鷹苑眾人的行為,裴光庭已經無力吐槽,只是頓足低吼道:「我的兩個大將軍,可還都在籠中,若被困在園中,咱們誰也別想逃!」
說話間,大鬍子蕭嵩已經從廳堂里扛出一方鼎灶擺在庭中,連連叫嚷道:「快生火、拔毛,咱們烹食雞湯,平陽公入舍分他一碗!」
這時候,裴耀卿才望著裴光庭嬉笑道:「聽到沒有?要雞還是要命?」
裴光庭聽到這話,眼眶裡霎時間淚水涌動,他為了運送兩隻大將軍,娘子都丟在家裡不管,可見溺愛,怎麼忍心下手啊!
與此同時,武攸宜的聲音也在園外響起:「封鎖四周,不准一人逃出!檢點財物,所有離身之財,儘是賭資!」
聽到這喊叫聲,裴光庭不免更加的絕望,眸子一轉,抬腿便向門外飛奔而去,同時口中大吼道:「我要見平陽公,我要戴罪立功!」
「集英館諸奸,最是無義!」
聽到裴光庭這話,還趴在鼎下正慌忙引火的蕭嵩抬頭怒罵,濺起的火星沾上髯須兀自不覺。
第0841章 盛世浮華,蓄勢待發
上巳節曲江集會中,最引人注目且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是新科選人們之間所舉行的探花宴。
只不過由於早年朝廷中樞常駐東都洛陽,科舉相關的探花宴自然也難在長安舉辦起來,連累得曲江集會都變得有些冷清。一直到了當今聖人入治長安,再加上花魁戲的博人眼球,才讓曲江池並周邊區域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今年朝廷終於回駐長安,連帶著探花宴也由官府負責操辦,也讓今年的曲江集會變得尤其熱鬧,更勝往年。
其實最初的探花宴並不是新科選人們專屬的宴會,而是落第失意的舉人們湊在一起感慨艱難,寄情山水、聊作慰懷,所以也是宴席簡樸,並不怎麼引人關注。
而這宴會自然也沒有探花宴這個雅稱,僅僅只被稱作曲江關宴,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探花遊園、雁塔題名之類的程序。
到了貞觀年間、特別是貞觀後期,國力蒸蒸日上,民風日趨開朗,各種戲樂項目也都逐漸的應運而生。原本失意之人互相安慰的曲江關宴,也就被那些志得意滿的新選人們所專據。長安城中甚至出現了專門負責籌辦此類宴會的關宴社,向新科選人們籌錢舉辦宴會,以此進行謀利,且規模也變得越來越宏大。
由於是新選人們自發籌辦的宴會,所以本來的探花宴要更注重娛樂性,或者說是向時流稱炫自己的這一份得意,因此儀式感並不強。
通常宴會舉辦的地點,是在位於曲江池西側的幾處庭園之間,此處地當繁華,又距離皇家園林的菡萏園極近,可以說是曲江池周邊最優越的黃金地段之一。
不過由於今年是由朝廷親自督辦宴會,這舊場地自然不需要再使用了,宴會的地點被直接轉移到了菡萏園臨水的水殿附近。但這舊宴場地也並沒有就此冷清下來、無人問津,相反的競爭者極多,以至於官府都不得不出面協調,將之分配給時流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