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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外諸員迎拜完畢後,李潼先在金城外這座大營中休息兩日,然後便在諸將陪同下檢閱匯集在隴右的諸路人馬。
如今聚集在隴邊的大唐軍隊與諸胡僕從人馬已經有二十萬出頭,這其中屬於大唐正式編制的作戰人員有將近十萬眾,其他的便是諸胡參戰人員。
大唐的軍隊共有三部分,分別是以河源軍為基礎、駐守於赤嶺與海東地區的唐軍,駐守河州、洮州並統控黃河九曲的唐軍,以及這一次李潼親率赴隴的靖邊健兒們。
海東的統帥為原河源軍副使夫蒙令卿,黃河九曲的統帥則為薛訥。這兩人眼下正身臨前線、調度甲兵,準備繼續向青海進軍,不能抽身前來迎接聖人,只派軍中副將前來匯報相關軍情。
在接下來的戰爭中,海東的唐軍將會作為主力,沿青海南岸的大非川一線向海西進行推進。至於黃河九曲的人馬則沿河而進,翻閱崇山峻岭,於渴波谷匯同海東大軍,向海西的伏俟城發起總攻。
除了這兩路行軍路線之外,還有一路人馬將會從西北的瓜州、甘州發起進攻,自祁連山南麓進入青海地區,與來自海東人馬對海西地區南北夾擊。
這一路人馬主要由安西大都護府撤回的唐軍以及突騎施僕從軍擔任主力,由宰相劉幽求負責統率,安西將領阿史那忠節與突騎施首領烏質勒分領所部、擔任副將。
三路人馬的共同作戰目標雖然都是海西的伏俟城,但各自具體的作戰意圖仍有差別。
黃河九曲的薛訥所部主要負責清剿仍然臣服於吐蕃的諸西羌部族,並且防備來自吐蕃國中的增援。而北路人馬,則就主要負責拔除吐蕃沿青海向西域進兵的烽堡據點。至於進攻收復伏俟城,則仍以海東唐軍與青海王所部吐谷渾人馬為主。
李潼雖然親赴隴上,但當然不會真的親臨前線,等到戰爭正式開始的時候,他將會移駕鄯州,所部靖邊健兒們則負責馳援各路戰場,確保勝機鎖定。
大唐方面基本的作戰思路便是如此,可是當正式的軍令下達各部之前,郭元振的一番進奏卻又給接下來的戰術執行帶來了新的變數與選擇。
「此戰若專重海西,於吐谷渾之國可得完璧,但於我大唐卻不可稱全功。海西之地雖是必圖,但卻未必需用重兵。九曲之兵自有遊蕩之妙,若疾趨渴波谷,於兵法實為拙用。欽陵雖然強悍難制,但憑其一人實不足以引我三路大軍趨擊。況聖人大勢累圖,於欽陵已成困殺之局,因勢殺之,更勝刀兵誅之!」
大帳中,郭元振收起日常嬉笑懶散的神情,一臉正色地說道:「聖人親征此境,所圖者豈止藩臣不守之故業,所討者也絕非他國悖主之悍賊!唯蕃主東來,才堪與聖人交戰,領受天威制裁!」
第0936章 寶圖投獻,富貴可期
三月時分,隴邊已是一派草長鶯飛、耕桑正忙的春日景象。但在赤嶺西側的青海周邊,氣候仍然不失寒涼,天地間的元氣仍遭禁錮,還沒有徹底的展露出來,田野間萬物復甦的進程頗有遲滯。
儘管區域中仍是荒涼有加,但荒野中也已經開始出現許多生靈活動的痕跡。
熬過凜冽寒冬、皮毛斑駁、瘦骨嶙峋的野馬三五成群的遊蕩在溝嶺之間,尋覓著溝底崖邊剛剛破土而出的嫩芽,用舌頭捲入口中,聊作果腹。有鳥雀撲稜稜拍打著翅羽,不斷的貼著起伏的溝嶺游弋搜尋,啄食著硬土解凍之後、被風從土層下翻卷出來的草籽。
禽獸尚且懂得應時而動,生活在青海周邊的土羌牧民們自然也不會虛度光陰。過去將近半年的寒冷氣候極大的限制了他們的活動軌跡,農牧生產完全停止下來,微薄的儲蓄也早已經消耗一空,迫切的需要新的補充。
眼下氣候尚未完全的轉暖,這就使得大片區域仍是乾冷,許多以冰雪融水作為水源補充的河渠仍是滴水不見,乾涸的河床龜裂、暴露在曠野中來回掃蕩的大風之中,自然也就無從滋養草木生長。
因此原本分散在高原各處苦熬寒冬的羌民部族便紛紛開始遷徙,往青海方向進發。因為有著青海水源的滋養,青海周邊地區的元氣復甦時節要比別處早上一兩個月的時間。
而在高原上,一兩個月的草木生發延遲,便足以決定一個部族的興衰存亡。所以早在吐谷渾統治時期,青海及其周邊便是絕對的統治中心。
哪怕統治技術原始簡陋,並沒有中原王朝編戶齊民的完善統治,此方統治者們也並不擔心所統部族離散流逝。只要控制住了生命之本的水源地,便不愁諸多部族前來歸附,對生存的渴望自然會逼迫著四方民眾們源源不斷的向此匯聚而來。
只不過,青海周邊的環境優越也只是相對而言,並不足以支撐太多的民眾長年於此謀生,因此當其他地區的環境有所改善後,年初這些匯集於此的部落民眾們就需要再次向各方分散開來。
過去幾百年間,類似的集散游徙幾乎每年都會發生,少有間斷。哪怕青海的歸屬幾度易手,對這種生存模式的改變也是極為有限。
崎嶇的溝嶺間,有一支隊伍正在緩緩前進。隊伍規模不小,男女老少近千餘眾,有牛馬或拖拉著簡陋的車駕,或馱運著各類物資。
行進途中,牧民們各司其職,年輕壯力們策馬遊走於隊伍周遭,警戒荒野中的各種人畜危害,尋辨路徑並搜索飲食資源。婦孺們也都努力控制著車馬前行的方向,就連年邁的老人都要在趕路途中忙碌的進行樵採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