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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再思能力不差,雖然沒有什麼大政治家的風骨與才能,但處理各種政令事務也都能做到信手拈來、算是熟能生巧。甚至就連李潼此前剛剛進入鸞台時,在處理起衙堂事務來,都要向楊再思多做請教。
但這傢伙偏偏就是一副腰骨酥軟的做派,也真是讓人有些怒其不爭。
「皇嗣監國,堂務直稟,有在朝諸公集思廣益,我只是一個專督營務的將領,實在不好頻作參議過問。」
口中雖然這麼客氣著,但李潼還是順手接過了楊再思呈上來記錄著政事堂各種事則的籍冊,持卷在手細閱起來。眼下可不是什麼發揚風格、作態避嫌的時刻,政事堂所出政令,事無巨細他都有必要了解一番。
昨日皇嗣等抵達上陽宮後,也並沒有就此散去,在李昭德的主持下議事直至深夜,在京諸司四品以上俱都有份參與,所制定的政令在今日清晨開始也都陸續頒行。
其中最高級別的一個,還是有關皇嗣監國事宜,此前只是以書令告知南省要司。
但這麼大的事情還是要有相應的禮節配合,一系列祭天祀祖的典禮已經在營張,但安排最靠前的也要到十一月中旬,畢竟要留下一個緩衝期來恢復整個神都的秩序。
負責典禮編擬的,乃是新任宰相、春官尚書歐陽通。
李潼想了想之後,針對此事說道:「皇嗣重回人間,監國布政,這是社稷大喜、家國幸事,諸典禮事宜,決不可草草就之。畢竟板蕩並非短時,由亂入治,唯祀唯禮,可彰德威。歐公道德仁長,負責此事,誠是得人,但難免會有簡陋之士指其繁瑣,楊相公還是要稍作助言。」
「卑職明白、明白的!」
楊再思聞言後便連連點頭,並繼續說道:「其實昨夜在議,便已經有人言是國事久亂,度支虧空,需要從宜從簡。但如此家國大事,怎麼能草率行之!」
聽到楊再思對自己的意思領會很到位,李潼滿意的點點頭。接下來典禮莊重不莊重,他並不在意,也並不打算參加。
如果他跟他四叔出現在同一典禮場合,肯定會有一個明顯的上下分別,這不免會讓一些觀念直入人心。與其跟著耍猴戲,不如早早前往西京布置各類事務,給安西軍營造一個穩定的大後方,已應對接下來會有的戰事。
跟一系列典禮向搭配的,便是以宰相李昭德領銜,分遣十道使者宣撫諸道,告變宣令、撫慰地方。
這也屬於常規的操作,畢竟神都城裡發生這麼大的大事,眼下的技術條件又不能支持武則天通電下野,所以也就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將朝廷的變化傳達到地方,告訴大家又變天了。
看到這一樁事則,李潼便打起了精神。在通訊條件和交通條件都不發達的古代,這種派遣時節的方式是朝廷對地方施加影響的最直接方法,同時也是李潼比較關注的一件事情。
此前外州諸眾不是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嗎,現在就是刷存在感的一個好機會,拿下幾個使者的位置,讓外州這些官員們知道李家有代王,能夠力挽天傾,促成政歸唐家。
這一樁事則里,初步羅列了三十多名官員,接下來肯定還要做更加正規、嚴格的挑選。李潼對此倒也沒有太大的野心,心裡初步計劃是保三爭四。
這其中作為漕運改革核心的江南道是必須要爭取到的,否則他對漕運的掌控力只是一句笑談。當然政事堂肯定也會有這個默契,江南道一個席位是沒有什麼懸念的,除非想翻臉。
江漢所在的山南道,這是他給自己選定的一個備選路線,此前也跟王方慶商量過,準備讓王方慶前往。王方慶如今已經是文昌左丞,放棄這樣的高位、以使者的身份前往,朝廷肯定也是樂見其成。
畢竟李潼嫡系檻當大任者本就不多,沒有了一個王方慶,這會讓他接下來在南省的滲透力直線降低。當然,若僅僅只是確保鎖定這個席位,便放棄文昌左丞這樣一個高位,還是有些可惜。
但山南道在天下十道中有些特殊,那就是幽禁廬陵王的房州,也位於山南道。關於廬陵王李顯該要如何處理,眼下實在是太敏感,所以朝中群臣也都極有默契的避開這個話題。
因為有著房州的存在,所以由王方慶這個都省高官親自前往,也是說得過去。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靠近房州區域會不會有人犯了邪,得知神都發生政變後擁戴李顯歸都爭奪大統。
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是需要一個資望深厚的大臣親自前往,能夠根據情況及時定亂。王方慶以使者名義出都入境之後,李潼便打算給他爭取荊州長史,直接留任。
如果朝廷不答應,那也很簡單,直接提議迎回廬陵王,一家人就是要齊齊整整,我不忍心看我三叔還在山南受苦!這樣一根攪屎棍,當然要物盡其用,你們噁心我,我就把他弄回來,大家一起噁心。
當然,朝內也不乏高瞻遠矚、見微知著之士,可能不會答應王方慶前往山南道。
但李潼還有奶奶啊,他奶奶對他三叔還挺有感情,李潼眼下跟他三叔也沒啥直接衝突,用他的人怎麼著都比朝廷另外派人靠譜一些。
有了他奶奶的支持,再加上王方慶這麼大的犧牲,朝廷如果還不答應,那就是在刻意找事了。
至於第三個選擇,就是河東道。這一個席位李潼也有把握,那是因為薛懷義還率遠征大軍在外溜達呢,如果知道了都內的消息,誰也不知這和尚會撒出什麼野來。